半夜十一點半，一陣陣痛苦的哀嚎與慘叫聲傳進帳內。
    “怎麽回事？”墨憐剛要起身，就被顧長生扣住手腕拉回。
    “別急，我先看看。”顧長生發動天賦技能無限推演。
    幾分鍾後，他一臉複雜地看向墨憐，“與我們沒有關係，再睡一會兒。”
    出於對顧長生的了解，墨憐很容易就能猜到，外麵一定有他不想讓自己看見的事。
    “出事了？”
    “與天選者沒有多少關係。”
    “是什麽事？”
    顧長生不說，墨憐立刻站起，一把推開帳簾，快步走出。
    望見沙灘上的一幕，她終於明白顧長生不讓自己出來的真正原因。
    漆黑夜色下，海水映著篝火。
    一群長相醜陋的雄魚圍著幾條瑟瑟發抖的人魚“哈哈”大笑，她們越怕，他們越笑。
    墨憐一眼認出，那些是和自己一起被送來營帳的美人魚。
    她們渾身傷痕累累，即便智商不高，呆呆傻傻，還是不斷躲避雄魚們扔來石頭。
    奈何徒勞。
    石頭太密集，躲也躲不掉。
    一開始隻是慘叫，後來有人魚忍不住疼痛，哭了。
    眼淚變珍珠，一顆顆掉落。
    看著醜陋的雄魚們上前哄搶，墨憐想明白了很多事。
    阿珠曾說過，美人魚眼淚化成的珍珠，能夠治療雄魚身上的傷。
    而這淚，在侍奉神明後，用途會更大。
    能在紙上寫答題，哪怕是寫錯的人魚，都說明有一定的智慧，更容易控製眼淚。
    被‘神明’釋放過能量的眼淚，可以控製許多參加戰鬥的雄魚。
    他們想在戰場上活下來，必須依賴神明的“藥”。
    被拋棄的美人魚是藥。
    被豢養的美人魚也同樣是藥。
    隻不過吃的方式不同。
    墨憐心裏升起一股無名怒火。
    讓這些人魚，為自己的族群戰死，她還不至於會這麽生氣。
    可她們被這樣對待，她根本看不下去。
    “住手，放了她們！”
    空氣突然安靜。
    滿地撿珍珠的醜陋雄魚們順著女孩的聲音抬起頭。
    望見是一條冰藍色的美人魚後，語氣戲謔，“這幾條美人魚真沒用，呆呆傻傻，連哭都不會，不知道這條藍色人魚，有沒有很會哭？”
    “這條魚會生氣，看起來有點智商，應該很會哭。”
    “小美人魚，你哭一個，給這裏每條魚一百顆珍珠，我們就放過你，怎麽樣？”
    “隻要你能做到，明天給你安排個雄魚，讓你有繁衍的機會，也不是不行啊！”
    【規則十四：在羅刹島上，繁育族人，是至高無上的榮耀。】
    墨憐聽到這個，眼底閃過一抹譏諷。
    就在雄魚們以為她高興到露出傻笑時，忽見一道冰藍色影子閃過，將最後說話的人魚從地上抓起，狠狠甩飛出去，“噗通”一聲掉進海裏。
    後知後覺的雄魚們愣住，似乎不相信，一條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魚，竟把三百多斤的大章魚給輕鬆丟出去了。
    龍國直播間重開，網友們剛看到副本畫麵，就被墨憐這一舉動驚呆了。
    詭異管理會眾領導見墨憐從頭到腳都沒受傷，紛紛鬆一口氣。
    身在副本內，站在帳外的顧長生眼裏，是欣慰，也有一抹無奈，卻始終沒開口說話。
    “是你把章魚副統領給丟出去了？”雄魚們反應過來，立馬將墨憐圍在中間，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。
    “是。”墨憐隻冷漠回答。
    “兄弟們，抓住她，為副統領報仇！”
    他們抓起各自的武器向墨憐殺來，後者不躲不閃，招出怪談空間裏的殺豬刀，衝進魚群。
    打打殺殺的動靜，很快驚動了遠處的營帳。
    不少雄人魚走出來，站在遠處看熱鬧，沒有要上來幫忙的意思。
    等墨憐接連殺了十幾隻雄魚，他們才發現不對勁。
    “黑霧裏的怪物很快就要生成，不能讓她這麽發瘋，大家快阻止她！”
    嘴上說的容易，可不管是多強大的人魚，都沒辦法靠近殺紅眼的墨憐。
    直到望見奄奄一息的美人魚被人捏住脖子，才停下來。
    “把刀放下，我就放了她。”
    “把她放下，我就放過你們所有醜陋的東西！”
    雄魚們魚多勢眾，絲毫沒把墨憐的威脅聽進去，反而還大笑起來。
    小醜魚笑得直不起腰，“你們聽見了嗎？”
    “聽見了，她說不放過我們所有魚，真是好怕怕啊！”
    “她不會以為銀統領把她要過來，她就能對我們耀武揚威了吧？”
    “銀統領喜歡的是一個魚頭妹，怎麽可能看上她這樣又美又弱的小廢物？”
    雄魚們越說越興奮。
    挾持美人魚的大龍蝦鉗子收緊，“再不把刀放下，我就殺了她。”
    墨憐的目光，落在耷拉著腦袋，一點反應都沒有的美人魚身上，發現她早已氣絕身亡。
    不遠處，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美人魚，也死的不能再死。
    “你們，都該死！”
    觸目驚心的傷，還有女孩們臉上的驚恐，以及滿地斑駁的血跡，喚醒了墨憐強烈的殺意。
    她清晰感受到，這種憤怒來自另一個人格。
    連她也無法自控。
    “噗——”
    一把殺豬刀飛出，接連斬殺十幾條雄魚。
    不幸被波及的人魚，各種肢體掉落一地。
    場麵頓時亂了。
    雄魚們聚在一起，向墨憐圍攻。
    殺！
    墨憐的腦子裏隻有最後這一個念頭。
    從深夜殺到天亮，又從天亮殺到黑夜，魚人的數量太多，她卻不知疲倦一般。
    三天後，整座島上的雄魚都死光了。
    給雄魚報仇的雌魚也死光了。
    黑霧內，黑壓壓的怪物殺來，島上天昏地暗。
    神明沒有降臨。
    五天五夜，羅刹島上屍骸堆積如山。
    天地間，隻剩兩人。
    墨憐緩緩轉過身來，病態又乖順的目光落在顧長生身上，像解釋，又像是陳述，“是他們該死，我沒有錯。”
    這個樣子的墨憐，讓顧長生想起九天神域，她死在他懷裏的那一幕。
    那天，墨憐被安天意圍攻。
    她說：“歲安哥哥，你要相信我，我沒有殺他們，不是我。”
    顧長生隻覺，自己的心髒正在被回憶被啃食，痛不欲生。
    他剛要開口，告訴她，她沒有錯。
    不等他解釋，灰蒙蒙的天空忽地亮起萬道金光，將整座羅刹島牢牢籠罩。
    天地轟然一顫。
    眼前，島嶼上的一切，瞬間扭曲。
    崩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