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低沉的聲音裏不帶絲毫情感，語氣也沒有太多波動，但以約翰森對我的“了解”，他應該知道我是認真的。
    於是在他陸續裝出茫然、無奈、惱火三種情緒後，還是選擇像我一樣收起表情，在我一米的地方坐了下來。
    “你什麽時候發現的？”
    約翰森以反問代替回答，但這也基本算是承認了。
    “你說的時候我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我見約翰森痛快承認，也沒跟他繞彎子：“你說戴森的計劃，是在我混亂的時候，通過催眠和心理暗示的影響，讓肖海把你錯認成我？”
    “有問題嗎？這個計劃非常符合他的風格。”
    “那為什麽在我‘混亂’的時候，他卻說留著肖海沒用了，還直接讓肖海自殺？”
    “……是為了試探你。”
    約翰森轉了轉眼珠才道：“維克多先生不確定你是否‘混亂’，所以用肖海的性命威脅，再通過你對此事的反應、來判斷你的狀態……”
    “或者更簡單一點。”
    我打斷約翰森，又把話題繞了回去：“你說謊。”
    “但你不能否認……”
    約翰森還想繼續爭辯，話沒說完忽然反應過來：“你詐我？”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    砰！
    突然一聲沉悶的爆響，火光甚至把我們這十幾米外都照亮了一瞬！
    我臉色一變還沒起身，就聽肖海在遠處叫道：“沒事！一點事都沒有！”
    “你……小心點！”
    我想勸肖海放棄，可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太多選擇，叮囑小心之後又轉向約翰森：“看到了吧？炸你的不是我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你很幽默。”
    約翰森反應了一下麵露無語：“但現在不是幽默的時候，你這個態度，會讓我分不清你在認真、還是在開玩笑。”
    “你不需要分清楚，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    我聳聳肩，又恢複到麵無表情的狀態：“戴森真正的計劃是什麽？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約翰森又一次神色複雜的沉默起來，幾分鍾後正要開口，遠處又是“砰”的一聲爆炸悶響！
    我心裏一激靈：“老肖？！”
    “沒……咳咳！沒事！”
    肖海很快就回話道，但是聲音聽起來不像沒事。
    “他這樣不行的。”
    約翰森沉吟著歎了口氣：“這種炸彈的主要作用是毀屍滅跡，所以對周圍沒有太多殺傷，但他的距離太近了，爆炸產生的衝擊波還是會造成內傷。”
    我朝肖海那邊看了一眼：“有自愈基因。”
    “自愈基因無法治愈致命傷。”
    約翰森指了指自己的臉：“否則我也不會用上你的身體了。”
    我心裏一緊，不過想了一下還是搖搖頭：“肖海有時候有點愣，但他不傻，做這種事肯定有分寸——繼續交代你的事，戴森的計劃是什麽？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約翰森露出一種轉移話題失敗的無奈，又遲疑了幾秒才小聲道：“他想……策反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什麽東西？”
    我一時沒聽明白、或者說沒想明白：“側手翻？”
    “不是側翻，是策反。”
    約翰森糾正了我的中文發音：“維克多先生因為替換你的行動失敗而受罰，現在這個任務已經交給別人，即便他再完成，也隻是將功折罪……”
    “所以他想策反我，因為這件事的難度比換掉我更大。”
    我反應過來，接著約翰森的話猜測道：“楊佩寧想換掉我，本質是想利用‘011’這個身份，但如果直接讓我這個人為他所用，戴森就能證明自己的能力、重新獲得重用。”
    “在維克多先生的計劃中，最好的情況，是‘記憶植入’對你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，這樣他就可以在你不夠清醒的時候，趁虛而入的直接對你進行催眠。”
    約翰森看著昏迷的戴森補充道：“其次是你受到影響的程度不夠深、甚至完全沒有受到影響，這樣他就隻能用肖海來威脅你。”
    “最壞的情況——‘記憶植入’的影響太深、你的人格完全被新的記憶占據，那樣你就沒用了、肖海也沒用了，而他會在殺掉你們之後，繼續讓我進行替換。”
    “‘替換’的作用不如‘策反’，但也隻能退而求其次了。”
    我捏著眉心歎了口氣：“可你為什麽要隱瞞這個計劃？以你的身份和立場，在當時完全沒必要撒謊。”
    “因為我好心，不想讓你那麽早就意識到失敗。”
    約翰森含糊回道，不等我追問又話鋒一轉：“如果是第二種情況，你覺得肖海聽到戴森威脅你，會怎麽做？”
    “……殺。”
    我想了一下吐出個字：“肖海的催眠被我解除了，按他自己的習慣，會拖住、或者幹掉你們所有人，給我製造離開的機會。”
    “沒錯。”
    約翰森點點頭，眼睛看著我、視線的焦點卻不在我臉上：“還記得嗎？戴森已經猜到你會發現破綻、提前解開肖海的催眠，可他還是來了。”
    “拚死一搏，或者早有準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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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用幾秒想通約翰森的意思，再想到他剛才那個眼神，腦子裏忽然有根神經跳了一下：“肖海他……”
    “他的命在戴森手裏。”
    約翰森點點頭，用食指輕輕敲擊著自己的後腦：“戴森催眠肖海，除了讓他引導你植入記憶之外，也是為了讓他忘記、自己被植入炸彈的經過。”
    我聽到這瞬間變了臉色。
    要知道e.c.s.o使用的微型炸彈，主要作用就是將腦組織全部毀掉，以達到毀屍滅跡、抹除所有線索的作用。
    換句話說，一旦肖海體內的炸彈爆炸，這個人就算是真的死了，連“應急預案”都救不回來！
    心裏想著我已經急忙起身，可剛轉過身還沒去找肖海，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拉住。
    “你要去哪兒？”
    約翰森拉著我的衣服後擺，人還是在地上坐著：“以你對肖海的了解，他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麽反應？”
    “當然是拆掉炸彈！”
    我不假思索的急聲回道，緊跟著鐵架後的十多米外、就再次亮起了爆炸的火光！
    火光一閃就消失了，但在亮起的瞬間，我還是看到肖海就像輕飄飄的紙片兒一樣、被爆炸的衝擊波掀飛出去。
    “第四個了。”
    約翰森放開手，起身站到我的身邊：“就算接下來的都能成功，概率也不超過60，但為了不讓戴森威脅你，他會冒險拆彈的概率是多少？”
    “百分之百。”
    “這就是維克多先生留下的後手。”
    約翰森聲音低沉、或者說是沮喪：“肖海的死亡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，但如果他死了，緊急引爆器會讓肖海一起陪葬——現在你想怎麽選？”
    “……讓肖海去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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