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蜂巢基地所用的車，不是我之前開到一號基地那輛，而是把肖海帶來一號基地、後來一直停在d9區倉庫的那輛。
    離開一號基地的過程非常順利——
    肖海先去“借”了一些工程炸藥，炸開停車那間倉庫的外牆之後，一號基地的護衛隊還沒趕過來，我們就已經開車衝出去幾百米了。
    是的，我們。
    返程的路上依然是我開車，雖然肖海一隻手也能駕駛，但總歸不太方便。
    “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。”
    副駕駛的肖海忽然開口：“蜂巢基地不是有人接應嗎？就算沒有約翰森，後麵這些人也能證明e.c.s.o的存在，救出劉祈應該問題不大。”
    “那是你不知道劉祈背了多少鍋。”
    我回頭看了後麵車廂裏的、還昏迷著的戴森等人：“從槍殺王強到入侵六號基地，隻要是我這張臉做過的事，不管是不是我，全都推到他身上了。”
    “這他媽不是扯淡嗎？！”
    肖海聞言頓時瞪大眼睛：“我要是沒記錯的話，有些事的時間是撞在一起的吧？你會分身還是咋的？這他媽能有人信？”
    “我不會分身，但是我有‘替身’。”
    我想起傑德當時那副嘴臉，忍不住又冷笑起來：“做這事的是調查部副主管，隻要明麵上說的過去，這件事就算翻篇了——咱們差點把命搭進去，人家說翻篇就翻篇了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肖海咂咂嘴沒說話，隔了半分鍾才繼續道：“現在我更不建議你自己去了，這麽大的事，就算有e.c.s.o這個功勞，換劉祈出來的人也未必善終。”
    “都一樣的。”
    我無所謂的笑了笑：“反正原本的計劃，也是約翰森用我的身份換劉祈。”
    “可是……應該還有其他辦法吧？”
    “我也覺得會有，但我們在路上要花十個小時。”
    我看向空蕩蕩的手腕，交換身體之後就出事了，那塊倒計時的腕表也沒機會拿回來：“現在無法確定時間，必須盡快出發防止遲到——別想用麻醉劑把我噴暈送回去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肖海尷尬的舔舔嘴唇，把手從口袋裏拿了出來：“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，以前你可不會對我這麽警惕。”
    “……可能吧。”
    我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：“這裏存著三個人的記憶，沒變化才奇怪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也對。”
    肖海沒多說什麽，我也專心開車沒再說話。
    看著前方那些層層疊疊的、偶爾偏離軌道又重新歸入的車轍，先前那種忐忑的無力感又再度浮現。
    在一號基地這兩天，我遇到了很多意外、也得到了很多信息，可我自問處理的還算不錯，甚至還解決了大腦的問題、找出一條揭發e.c.s.o的路。
    可在最後、眼看就要成功的時候，一顆子彈瞬間斷了我的計劃，還逼得我不得不以自己的身份，重新回到蜂巢基地親自麵對。
    這簡直倒黴到了離譜的程度，如果不是通過約翰森的記憶、能確定那位站長沒問題，我都要懷疑是e.c.s.o在暗中攪局了。
    “你隻能走我安排好的路。”
    王強的聲音又在我腦子裏響了起來，而我從沒像此刻這樣厭煩這句話。
    “屮！”
    我突然一拳砸在操縱杆上，別扭的角度讓我的小指和無名指瞬間折斷，也把副駕駛的肖海嚇了一跳。
    “你突然抽什麽瘋？”
    肖海說著抓起我的手，看樣子是想幫我把手指複位，但他現在也隻有一隻手而已。
    “我沒事。”
    我用力甩掉肖海的手，冷著臉把那兩根手指掰了回去：“我就是突然覺得挺沒勁的，不知道自己做這些有什麽意義。”
    “……其實大多數的事情，在做的時候都沒意義。”
    肖海想了一下聳肩回道：“王強死掉的時候，我不知道他的死有什麽意義，我們走上這條路的時候，我也不知道這有什麽意義——但是管他呢？”
    “……什麽叫‘管他呢’？”
    “還記得我們上學的時候，語文考試的閱讀理解嗎？”
    肖海抿著嘴角，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：“有些作者在下筆的時候，腦子裏根本什麽都沒想，可就是這麽一句廢話，放在試卷上就能表達思鄉之情。”
    我皺起眉頭看向肖海：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我想說給事情賦予意義，是哲學家吃飽了消化食兒的消遣，咱們這些個俗人，幹就完了。”
    肖海嗤笑一聲，起身從副駕駛走到我的身後：“你選擇做一件事的時候，是因為你想做，還是因為這件事有意義？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我陷入思索一時恍神，下一秒就被肖海抓著肩膀拎了起來。
    “去睡會兒吧。”
    肖海把我往副駕駛扯了一下：“到蜂巢基地才是你的戰場，你現在能做的、最有意義的事，就是好好睡一覺、保持體力和精力。”
    我順從的坐到副駕駛，剛閉上眼睛、又驚醒似的睜眼看向肖海：“你知道蜂巢基地怎麽走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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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
    肖海搖搖頭，單手將操縱杆推向前方：“但這地上隻有一條車輪印，怎麽也不至於迷路吧？”
    我看著觀察窗外的車轍怔了幾秒：“你說的對，我該休息了。”
    說完我再次閉上眼睛，可現在大把的問題沒有頭緒，不是我想睡就能睡著的。
    無奈我隻能又睜開眼睛，拿出約翰森的終端登錄後，開始從他那幾十年的記憶裏，檢索每一個可能和e.c.s.o有關的名字。
    這本來是約翰森的工作，但現在約翰森死了，我隻能代替他去冒充我……又或者是省了“冒充”的步驟，不過這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要擬出一份真正的名單。
    這是救出劉祈、以及確保我能“脫罪”的關鍵，也是我和王強那個已經千瘡百孔的計劃，還能繼續進行下去的關鍵——即便我連王強的完整計劃都不知道。
    “該死的暗號……”
    我咬著牙又開始煩躁起來。
    王強選中我來作為計劃主體，卻把計劃本身交到武朝陽的手裏，這不禁讓我許多次的產生懷疑，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想讓我來完成這個計劃。
    可是現在除了繼續走下去，我沒有任何選擇……
    思路到這，我忽然意識到走神，連忙甩了甩頭繼續擬定名單，就這麽時而清醒、時而恍惚的過了幾個小時，我終於理出了一百多個名字。
    一百多個e.c.s.o成員，換我和劉祈兩條命絕對夠用。
    但這其中最近的名字來自二十年前，我不知道這個人如今還是不是e.c.s.o，甚至不知道這個人是死是活。
    當然，從概率學的角度來看，肯定有一部人活到現在，但這個概率不會很高，自然也就讓這個信息的價值大打折扣。
    所以還是要把重點放在戴森身上。
    蜂巢基地肯定有辦法解除aetherx，隻要在路上保持他的昏迷狀態，解除微型炸彈之後，這幾個人就是如山鐵證……
    “師弟——”
    忽然一個聲音在乘員艙裏響起，虛弱導致的平靜中藏著瘋狂：“你應該迷信楊佩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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