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湘是在半小時後醒來的。
    我捏著眉心裝出一副疲憊的樣子，呼了口氣才扶她起來：“楊佩寧的手段確實不簡單，不過好在我成功了。”
    莊湘剛醒過來還有點懵，小貓似的哼唧著揉了揉眼睛，才猛地轉頭朝我看了過來：“我的‘後催眠暗示’解除了嗎？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我點點頭，借著摘電極片避開對視：“你現在感覺怎麽樣？”
    “……很輕鬆。”
    莊湘感覺了一下輕聲說道：“可能你之前說的沒錯，我之前就是太累了。”
    “我是專業的。”
    我得意的笑了笑，摘掉所有電極片之後，在莊湘的身邊坐了下來：“你現在‘安全’了，有些事也可以告訴你了——我們準備對e.c.s.o發動突襲，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    莊湘抬手指了個方向：“剛才開會的時候我也在。”
    “但你不知道那是個騙局。”
    我嘴角含著笑意輕聲說道，仿佛已經看到楊佩寧上當的樣子：“聯合政府的公開行動隻是掩護，我的、或者說我們的計劃，才是真正的殺招。”
    “‘我們’？”
    莊湘聽到這個詞有些疑惑：“聯合政府是掩護，‘我們’是誰？”
    “我，還有正在路上的劉祈。”
    我隨手指了個方向：“準確來說，在我的全局計劃裏，沒有常規意義上的‘佯攻’或者‘主攻’。”
    “我、劉祈、聯合政府，三方執行三個不同的計劃——雖然我還沒想好具體的步驟、劉祈也還不知道這件事，但每個計劃都必須做到重創、甚至全殲e.c.s.o。”
    “我明白了！”
    莊湘想到什麽似的眼神一亮：“三個不同的行動計劃一起開始，哪一方被敵人盯上就轉為佯攻、如果後續發現被關注的程度降低，又會在瞬間轉回主攻！”
    “虛實交替，讓對手摸不清頭腦。”
    我簡單總結了一下，又在空中揮了揮手以示強調：“但這同樣隻是‘虛招’，實際上行動規模最大的聯合政府，會始終充當‘掩護’的角色，而我和劉祈都是主攻。”
    “……這樣不對吧？”
    莊湘想了一下麵露狐疑：“三方虛實交替，可以最大程度的消耗對手精力，如果兩方主攻、一方始終作掩護，對手很快就會摸清楚這個套路、然後隻關注你和劉組長吧？”
    “沒錯，所以接下來就是你的任務了。”
    我抬手搭住莊湘另一側的肩膀、用指尖毫無節奏的輕輕拍著：“你知道我們有三方，但e.c.s.o能看到的隻有兩方——也就是劉祈假扮的我、和有我‘加入’的聯合政府。”
    莊湘轉頭看了我的手一眼，表情有點不太自在：“什麽叫‘有你加入的聯合政府’？”
    “你和肖海要跟索菲婭走，對外營造出一種我‘加入’聯合政府、指揮行動的假象——具體行動會由索菲婭負責，但在外界看來，那些行動都是出自我的授意。”
    我慢慢說著、拍打莊湘肩膀的頻次趨於規律：“不過這是一個掩護，當e.c.s.o看破這個掩護之後，就會發現藏在掩護背後的、由劉祈假扮的我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莊湘這次沒有馬上答話、甚至都沒注意我的手，皺著眉頭琢磨了幾秒才道：“因為劉祈是主攻，所以他的存在被發現之後，對手就會覺得隻有聯合政府這一層掩護？”
    我點點頭表示肯定，搭在莊湘肩上的手也從指尖輕敲、變成抬起手掌再落下的拍打：“一個掩護、一個主攻，共同組成我慣用的套路，而我將藏在幕後的幕後，隨機應變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莊湘的嘴角上揚又下落幾次，終於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：“師兄，‘隨機應變’可不是你的風格，而且——”
    說到這，莊湘又抬了抬被我拍打的肩膀：“你把催眠做的這麽明顯，好像生怕我發現不了似的，是想讓我對你產生懷疑、不相信你前麵說的那些吧？”
    我慢慢收回手，看向莊湘的眼神也微妙起來：“我為什麽要讓你不相信呢？”
    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    莊湘沉默了一下搖搖頭，又被我盯著看了近十秒後，忽然想到什麽神色微變：“楊教授給我植入的‘暗示’還沒解除，你把真正的計劃告訴我、又讓我懷疑，是為了避免我通風報信？”
    “‘後催眠暗示’不是生理疾病，我無法確定是不是真的解除了。”
    我苦笑一聲算是默認，但這其實是一個四層博弈——
    第一層，讓莊湘以為“暗示”解除，並告知她“真正的計劃”；
    第二層，以明顯的“破綻”，讓莊湘對“真正的計劃”產生懷疑、進而發現“‘暗示’解除”的假象；
    第三層，利用“‘暗示’解除是假象”的認知，讓莊湘相信“真正的計劃”就是真正的計劃；
    第四層，利用楊佩寧植入的“後催眠暗示”，將莊湘在三層博弈後、深信不疑的“真正的計劃”，以楊佩寧預先設定好的方式傳遞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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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從“假死計劃暴露”那次的情況來看，楊佩寧第二天才篤定我在六號基地，說明他對莊湘、或者說莊湘得到的信息不完全信任。
    但無論楊佩寧怎麽調查，都隻會得到“莊湘提供的計劃就是真正的計劃”這一個結果，因為我說的計劃都是實話，隻不過隱瞞了三個重要信息——
    第一，藏在幕後的“我”，實際並不是假冒成我的劉祈，而是真正的我；
    第二，我、劉祈和聯合政府這三方中，並沒有單純的“掩護”角色，任何一方被忽略之後都會轉為主攻，或趁機打擊e.c.s.o、或製造麻煩牽製楊佩寧；
    第三，這次針對e.c.s.o的剿滅行動，實際是由四方共同主導，我隱瞞了王強的存在。
    當然，楊佩寧曾派人尋找王強的這枚入夢芯片，所以他可能會自己想到王強的存在——但這也在我的計算之中。
    畢竟楊佩寧不清楚王強的計劃，就不知道該如何防範或是應對，隻能一邊應付著我們三方的行動，一邊在紛雜的表象中、費力尋找王強的蹤跡。
    這會加劇楊佩寧的緊迫性，讓他急於想要拿到芯片、或是查出王強的計劃，而這又會在“三打一”的局麵下、進一步分散他的精力。
    不過這一切的前提，都是建立在“楊佩寧絕對無法得知王強的計劃”這個基礎上的。
    “既然你都發現了，我也隻能相信你了。”
    我朝莊湘苦笑了一下，不著痕跡的稍稍放慢語速：“我剛才告訴你的都是實話，但我隱瞞了一個重要信息。”
    “就像你剛才說的，‘隨機應變’不是我的風格，所以我藏在幕後的幕後，是為了執行王強準備好的計劃。”
    “王強為這次行動籌備了兩年，那是除了我和劉祈、還有聯合政府之外，針對e.c.s.o的、真正的殺招，所以——”
    說到這我稍稍一頓，起身去拆出了入夢芯片、鄭重其事的交到莊湘手裏：“你和老肖的終極任務，就是保證這枚入夢芯片、絕對不會落到楊佩寧手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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