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周驍的“出價”，我條件反射似的眼神一亮。
    這次真不是我沉不住氣，而是在眼下的整體局勢中，能在楊佩寧身邊有個內應，確實是一個值得心動的條件。
    但也僅僅過了一瞬，我就把亮起的眼神暗下去了。
    一方麵是我不信周驍。
    俗話說“江山易改、本性難移”，但如果我的猜測沒錯、楊佩寧用【黑鏡】進行植入式策反，那就是直接從根本上“移了本性”。
    當然，即便這個猜測成真，也不代表所有e.c.s.o的成員，都是通過這種方式加入的，更何況有些人骨子裏的“正義”，也不是這種外界的“移本性”能幹預的。
    所以可能會有一些人，像約翰森那樣身在曹營心在漢；也可能會有一些人，在被【黑鏡】從記憶層麵“汙染”之後，靠自我意識產生了棄暗投明的想法——但周驍絕不會是這種人。
    傑德和利亞姆相信他、索菲婭也沒懷疑他，都說明他在故意隱藏自己的身份，並且隱藏的還很高明。
    至於暗下眼神的另一個方麵，就完全是商業手段了。
    周驍不清楚我的合作底線，也就意味著我可以用“錨定心態+損失厭惡”，向他傳達一個信息——我願意合作，也對他的條件很動心，但隻給我這點還不夠。
    事實證明，周驍能隱藏到現在，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    幾乎在我話音剛落的瞬間，他就提取到了我的“潛台詞”、繼續拋出更高的價碼：“我也可以給你信息，關於e.c.s.o和楊佩寧的，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。”
    “‘你知道的’？”
    我也迅速提取到他的心機：“那萬一我問了你又說不知道，我怎麽知道你是真不知道、還是裝不知道？”
    我的語速很快，周驍反應了一下才無奈道：“你不是會讀表情嗎？真話假話看不出來？”
    “能，但是我懶。”
    我伸了個懶腰，用手肘在身後撐著半躺下來：“說點關鍵的、而且現在就可以驗證的信息——我總得先看看你的誠意吧？”
    “可是這輛車的通訊基站報廢了。”
    周驍不假思索的討價還價：“我們聯係不到外界，外界也聯係不到我們，這種情況下你要怎麽驗證？”
    “用我的記憶。”
    我用左手點了點太陽穴：“這陣子我也查到了不少事，如果你說的和我查到的能對上，我自然就知道你說的是真的。”
    “可萬一對不上呢？怎麽確定是我撒謊還是你沒查……”
    周驍說到一半忽然頓住，下眼瞼抽搐似的收縮幾下：“你想空手套白狼！”
    “可能是吧？誰知道呢？”
    我笑了笑也不否認，同時裝出一副滿不在乎、又偷偷注意他反應的鬼祟模樣：“反正我也不是非要跟你合作，你不願意就算了。”
    說完我隨手放下水瓶，起身做出一副準備離開的架勢，不過並沒急著走，而是磨磨蹭蹭的整理起了衣服。
    另一邊，周驍把牙齒咬得咯嘣作響，還是忍不住直接問道：“你想跟我合作，隻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好處，才裝出不感興趣的樣子吧？”
    “什麽？”
    我“慌亂”的臉色一變，又“故作鎮定”的微微一笑：“沒想到居然會被你看出破綻，是我小看你了。”
    “你的演技很爛。”
    周驍不知道無奈還是輕蔑的笑了一下：“我可以先給你信息，但你要找點東西幫我們撐一下，我真的快沒力氣了。”
    “沒門兒。”
    我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：“事兒還沒談成，讓你們騰出手來抓我啊？”
    “不用完全撐住。”
    周驍說著，費力抬頭用下巴指了指周圍：“找點強度不高的材料，支撐幾個特定點位就可以了。”
    “低強度材料撐不住全部重量，隻能讓我們稍微輕鬆一點！”
    另一個隨車人員也開口道，額頭和脖頸的青筋都爆了起來：“快點決定……等我們徹底力竭……就來不及了！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我露出一臉猶豫的表情沒反應，畢竟“爆青筋”這種反應，隻要憋口氣就能做到，實在算不得什麽證據。
    直到幾秒鍾後，有兩個隨車人員的腿開始發抖、雙手拚命發力卻還是慢慢下落的時候，才徹底相信他們是真的快力竭了。
    “我不懂力學……”
    “我可以指導你！現在的受力結構是我設計的！”
    剛才開口的隨車人員急忙道：“先找二十個全新未開封的水瓶，四個為一組垂直摞好！我告訴你放在哪裏！”
    “好！”
    這次我沒再磨蹭，說著已經開始收集材料。
    如今各種物資撒了滿地，二十瓶水很快就找齊了，但其實比起“水瓶”，這些東西更像是小型的儲水罐。
    外形是類似保溫杯的圓柱體，而且瓶身摸起來很厚實。
    所以在收集的過程中，我還稍微留了個心眼，用指甲按住瓶身試了強度——瓶身很厚，但依然具備相當的彈性，估計是為了應對運輸、儲存中的氣壓變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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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過那跟我沒關係，我在意的是彈性大、意味著支撐力差，受到重力擠壓後會產生大幅形變，也就無法將支撐物維持在固定高度。
    簡單來說，就是這些水瓶確實撐不起那麽多運輸箱，隻能讓周驍他們稍微輕鬆一點。
    但隻有這樣還是不夠。
    我用目光四處搜尋片刻，然後蹲在周驍的身邊開始解他的鞋帶。
    周驍一愣：“你幹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我缺乏安全感，所以要做個保險措施。”
    說著，我迅速把四個人的鞋帶都解了下來，先用其中兩根穿過鞋帶孔、把他們兩兩綁在一起，又用剩下的鞋帶結成了一根長繩。
    按照指示將五組支撐瓶放好，我把鞋帶長繩的一端綁在最深處的支撐瓶上，隨後將剩下的部分繞過其他支撐瓶、最後牽出兩米多長的一段抓在手裏。
    “雖然你們沒放手把我埋進去，但我不會領你們的情。”
    我揚起手裏的繩子，又指了指他們的鞋帶：“如果我心情不好手一抖，你們想跑都跑不掉。”
    “你真他媽……”
    周驍沒忍住爆了句粗口，看到我抓緊鞋帶長繩，又把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：“現在主動權都在你手上了，想問什麽就直接問吧。”
    “‘耗材’是什麽？”
    我指了一旁的空箱子，接著舉起手中的長繩：“你們費這麽大力氣來偷東西，別告訴我不知道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不清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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