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下車之後，其他人也很快就跟了下來。
    看著麥克斯一臉陰沉，我甚至都做好了挨槍子的準備，可沒想到他居然反常的一句話都沒說，隻是從我身邊路過的時候，狠狠撞了我一下以泄私憤。
    通訊頻道裏又是一陣哄笑，我錯愕之餘還看了其他人的反應，最終結果就是在我身邊的這五個人裏，確實隻有麥克斯還在懷疑我。
    這在概率學上是不可能的，除非是有人特意安排……
    “席爾瓦。”
    我很快便想起那張古銅色的臉——有能力做這種布置的人不算多，但我不知道他是另有打算，還是單純的好心、不想讓麥克斯夥同其他懷疑派來為難我。
    不過那也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從概率學的角度來看，懷疑派的人不會隻存在於戰士、或者技術員的群體中。
    但現在除了麥克斯之外，我的身邊確實沒有懷疑派，如此便能得出一個結論——跟我同組的另外五人不全是戰士。
    “幸好之前沒一時衝動同歸於盡，萬一隻有麥克斯和那個中年人是戰士，林霜他們就徹底危險了。”
    我胡亂琢磨著走進建築——門禁係統早被孫文澤和劉曉星斷電了，大門敞開著沒什麽阻礙，但我走著走著忽然感覺不對，這棟建築好像沒有過渡區。
    由於月表的真空環境，所有建築在進門之後，都會有一小段的過渡區，人員進入後要先在過渡區停留，等待外艙門關閉、內艙門開啟，氣壓平衡之後才能正式進入內部。
    可是這裏進門之後，完全看不到內艙門，借著牆壁和天花板上冷光燈，隻能看到一條寬三十米、長度超過百米的走廊……不，這都不該叫“走廊”了，應該叫展廳才對。
    “裝配站的過渡區比較大，因為還要考慮到火箭。”
    一個長著褐色卷發的年輕人、伴著通訊器裏的聲音湊到我身邊：“這裏的正式名稱叫裝配站，但其實更像是一間倉庫。”
    “除了一小部份的裝配區外，站內的大部分區域都被分割，用來存放從地球運來的、各種火箭的預製模塊，其中有些小型火箭，是在站內完成裝配的。”
    “所以這裏的過渡區更大，是為了容納裝配好的火箭？”
    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，接著朝他伸出右手：“約翰森·羅德，你也可以叫我約翰。”
    “吉米·唐。”
    年輕人和我握了下手：“我來自澳洲，不過我的父親是華裔。”
    “怪不得中文這麽好。”
    我情真意切的跟他客套著，然後順便打聽了一下裝配站的情況，又在心裏來回掂對幾次、一個拖延時間的計劃便迅速構建出來。
    這個計劃的基礎，是裝配站的建築結構。
    由於存放在這裏的預製模塊動輒幾百公斤、甚至幾噸，樓上樓下的搬運很不方便，還會增加建築強度上的負擔，所以這裏沒有采用多層結構，而是建成了廠房一樣平層。
    犧牲立體空間內的使用麵積之後，就需要用到水平麵積來做彌補——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內部空間有多大，不過幾萬平方米肯定有了。
    “唉！敵人真是太狡猾了！”
    趁著通訊頻道裏的短暫寂靜，我跺著腳忿忿的罵了起來：“他們肯定猜到了這個補救計劃，這裏的真空和低溫肯定會產生影響，這下麻煩了！”
    話音還沒落，所有人就幾乎同時朝我看了過來。
    麥克斯像看白癡似的白了我一眼：“運載火箭要在太空中飛行，那些零部件會被真空和低溫影響嗎？”
    “嘶……”
    我“恍然大悟”的一陣尷尬，接著又想起什麽似的找補道：“我又沒說是火箭，我是想說這裏環境不能脫宇航服，萬一有什麽精密操作、穿著宇航服不方便怎麽辦？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這下輪到麥克斯沉默了，而且足足過了半分鍾，都沒人站出來解答我的疑惑。
    我不知道是他們也不懂、還是穿著宇航服確實有影響，不過這些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已經給計劃打好基礎了。
    “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——”
    我重重的歎了口氣，臉上也透出深深的無奈：“雖然這樣會降低效率，但為了增加我們完成任務的概率，我建議咱們六個人分頭行動！”
    麥克斯一怔：“又分？”
    “對，三個人先去找需要的模塊構件，另外三個去找能源室，想辦法把門關上，再重新給站內充氣加壓！”
    我快速說出自己的想法，不等他們有所反應又補充道：“我對火箭裝配不熟，所以我去找能源室——還有誰想跟我一起？”
    這又是一個心理陷阱。
    跳過“決策”、直接開始分配任務，會讓人產生一種“決策已經通過、現在要考慮行動細節”的錯覺。
    接下來的發展，也“幾乎”和我預料的一樣。
    我的話音剛落，吉米就舉手表示他也去找能源室，緊跟著意外也發生了——麥克斯是第三個舉手的，可還沒等他說什麽，就被之前負責警戒右翼的中年人攔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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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隨後兩人往前麵走了幾步，在私人頻道悄悄聊了幾句，那個中年人便取代麥克斯、來跟著我一起去找能源室。
    這個情況讓我又稍微地緊張起來。
    麥克斯不信任我，他想跟著我、盯著我都很正常，但如果他走不開——比如庫房的門禁需要權限或者密碼——另外派一個他信任的人來盯著我也很正常。
    然而現在的實際情況是，麥克斯主動要跟著我、說明“走不開”的必要性並不存在；那個中年人也不是被“派”過來的，而是他主動請纓換下了麥克斯。
    於是這個情況就變得很奇怪了。
    那個中年人在剛見麵的時候，確實懷疑過我的身份，但後來經過我和秦玉林的一唱一和，他對我的態度緩和了不少，而且在我之前的兩次試探裏，他甚至是起哄最大聲的那個。
    這樣一個人不可能是懷疑派，但麥克斯就是因為懷疑我才盯著我，又怎麽會讓一個不懷疑我的人、來代替他盯著我……不對。
    思路到這，我忽然感覺後背一涼，因為我剛發現自己又陷入了一個誤區。
    剩下的e.c.s.o是一盤散沙，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，但這不代表他們是臨時拚湊。
    比如麥克斯同意和中年人交換，除了“懷疑”這種立場上的原因之外，還有一種可能就是“信任”。
    麥克斯和中年人……不，應該說剩下的這些e.c.s.o，曾經都是周驍的組員，是一起藏在聯合政府、每日心驚膽戰的同誌。
    就像我和肖海那樣，他們之間也會相互調侃、嘲笑，甚至會言語衝突、大打出手，但這些都隻不過是小插曲，不會影響他們對彼此的“信任”。
    換句話說，挑撥離間是沒用的，哪怕席爾瓦、甚至更多的人相信我是約翰森，在我觸及到他們的底線之後，他們依然會變成鐵板一塊。
    “謝了。”
    我看著麥克斯在心裏暗道，要不是他突然搞這麽一出，等我開始挑撥再發現不對，恐怕就來不及挽回了。
    懸崖勒馬總好過亡羊補牢，而且還陰差陽錯的、搞清楚了這些人的情況，這樣我的備用計劃就可以啟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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