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0章 對手的對手的對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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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用了一個非常低級的威脅,並且這個“低級”是各種層麵上的。
    雖然劉曉星在回答我的問題的時候,非常明顯的對“天使”們抱有警惕,但這種“監聽”隻能牽連到“吉迪姆”,卻不代表“吉迪姆”和楊佩寧在一起。
    當然,從目前的情況來看,他們大概率是在一起的,不過根據愛德華·墨菲提出的定律,任何有概率發生的事情都會發生,那麽任何有概率不發生的事情,也有可能不會發生。
    這聽起來像句廢話——實際上也確實是廢話,因為我不在乎“吉迪姆”是否能給楊佩寧帶話,我甚至都不在乎楊佩寧是否過來。
    我隻是想隨便找個由頭,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罷了。
    劉曉星剛才說過,我們距離最終目的地隻有十分鍾的路程。
    那裏是楊佩寧的主場,無論真正的楊佩寧、有沒有“傳說中的楊佩寧”那樣算無遺策,到了這個階段都不會毫無準備。
    而我此刻對他的“準備”還毫無頭緒,就這麽傻愣愣的直接過去,估計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。
    所以我需要時間來調查和複盤,至少也要做一些應對的策略,畢竟隻靠臨場發揮的話,我大概率是搞不過楊佩寧的。
    想到這,我又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肚子,因為除了拖延時間之外,我還想借此驗證另一件事——
    之前我被灌東西的時候,完全看不見也聽不著,而且那個時候,我的味蕾也已經被高鹽度的“血水”損壞,隻能憑借口腔裏殘存的觸感,判斷那是一種“溫熱的液體”。
    後來我的腸胃開始絞痛、開始控製不住的吐血,所以我猜測那可能是某種毒藥,為了利用“身體狀態重置”、來讓我一勞永逸的恢複狀態。
    但在上次的“宇宙之旅”中,紅巨星上的“我”提供了另一種思路——如果“溫熱的液體”就是紅蟲呢?
    這個思路在當時確實嚇到我了,甚至在我“複活”之後,還有近十秒鍾的心有餘悸。
    所以在去見“吉迪姆”之前,我必須先確定那是什麽、或者至少確定那不是紅蟲。
    這件事還是挺簡單的。
    之前在血池喝下“紅蟲”那次,我曾被“吉迪姆”以紅蟲為媒介、強按在地上跪拜了好幾分鍾,這說明隻要我的體內有紅蟲存在,“吉迪姆”就可以對我的身體進行控製。
    所以我這次的低級威脅,不隻是對楊佩寧的、同時也是對“吉迪姆”的。
    隻要我的體內有紅蟲存在,“吉迪姆”和楊佩寧就不必在意我的威脅,直接控製我的身體出發、或者不讓我“自殺”都是輕而易舉。
    然而在我的話音落下、又過了半分鍾之後,我的身體依然沒有任何異樣,隻是那幾隻巨型蚰蜒一樣的“天使”、默默的朝遠處退了幾步。
    這是一種示弱行為,也可以理解成“別衝動”。
    如果僅從表麵來看,這應該代表我的體內沒有紅蟲,並且“吉迪姆”接受了我的威脅,正在向、或者在想辦法向楊佩寧傳話。
    但既然牽扯到楊佩寧,我就不得不警惕一點——或許是楊佩寧發現了我的小心思,才阻止“吉迪姆”使用強硬手段,以此來對我進行迷惑、並在關鍵時刻……不對。
    忽然一個念頭閃過,我想起楊佩寧——準確來說是楊佩寧和秦玉林——對我做的所有心理建設和準備,都是在我們進入血瀑布之前。
    這種“預防針”的時間節點,通常代表著“血瀑布”就是最終目的。
    同時血瀑布又是“吉迪姆”在地球的起源,所以楊佩寧的整體計劃,應該是以“吉迪姆”為目標,那麽他需要的、我的“絕對信任”,就是想讓我幫忙一起對付“吉迪姆”。
    如此一來,楊佩寧和“吉迪姆”就不會聯手對付我,而且這種針對地外文明的行為,也非常符合e.c.s.o中的威脅派的思想——但這不符合楊佩寧的習慣。
    我不敢說自己完全了解楊佩寧,但我能確定他是一個不喜歡、或者說不放心把事情交給別人的人。
    常有人說,越是複雜的結構、出現故障的概率就越高,可是楊佩寧卻喜歡反其道而行之。
    無論目標是簡單還是複雜,他都喜歡在做完規劃之後,將整體計劃分割成大量的瑣碎單元、交給一大群人進行分工協作。
    表麵上人越多、出錯的概率就越大。
    但這些人是楊佩寧親自挑選出來的,本身就已經將風險降到最低,同時又因為是多人協作,可以有效避免一人犯錯、滿盤皆輸的意外風險。
    而且最最重要的是,這些複雜、看似毫無關聯的瑣碎環節,會將他真正的目標隱藏起來——替他做事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麽做,外人自然就更不知道了。
    這裏需要說明的是,這種絮塵成障的行事風格,並不隻是我在“夢境”中見到的、楊佩寧的習慣,現實中他對e.c.s.o的管理和支配,也都始終保持著這個風格。
    所以這樣一個人,是絕不可能把寶押在我身上的……除非他認為這裏的情況,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。
    “現在是一個緊要關頭,我們所做出的每一個決定,都可能會影響到未來的結局。”
    忽然一種沉重的感覺油然而生,我捏著碎石的手緊了緊、正權衡要不要先淺信一下楊佩寧,兩米外的一隻“天使”突然動了。
    可能千分之一秒都沒到,那隻“天使”就瞬間閃現到了我的麵前。
    小號手電筒的光亮中,我隻看到一條白線從眼前閃過,接著就有個什麽東西砸在了腳上。
    短暫的怔愣後,我隨著腳尖的觸感低頭看去——那是一隻手,是一隻捏著染血碎石、後麵還連著半截小臂的手。
    “看起來有點眼熟……”
    我嘀咕著抬高視線,這才發現自己的胳膊少了一段。
    切口在手電光中亮得晃眼,骨頭白得像剛劈開的藕段,血像噴泉似的濺落出來,混在地上也分不清是我的、還是那隻斷手的。
    “該撿起來吧?”
    又一個念頭閃過,劇痛這才開始順著神經往腦仁裏鑽,我感覺像被高壓電打了一下似的,再回過神的時候,已經全身脫力的躺在了地上……不,不是脫力。
    是那隻“天使”,用它的十五對細足,像做蝴蝶標本一樣貫穿我身體、把我死死的釘在地上。
    與此同時,幾條鮮紅的紋路在它的腹部浮現出來,遊動片刻後、組成五個雲篆天書一樣的文字:“下次乖一點。”
    半秒鍾後,文字消失。
    那隻“天使”拔出貫穿我右肩的細足,像燒紅的鐵針插進黃油似的、慢慢刺進了我的額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