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砂壺摔碎的響聲隻有一瞬，我卻仿佛聽到了隆隆的回響。
    直到半分鍾後、劉祈在底下偷偷踢了我一腳，我才意識到那是過度震驚下的耳鳴。
    “你說的跟你一起是什麽意思？”
    我慎重的看著楊佩寧，身體不自覺的往後躲了一點“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，你剛才摔碎那個茶壺，意思是讓我們切斷‘水源’，對吧？”
    楊佩寧緩慢的眨了眼睛算是肯定，我又稍微往後躲了一點“可你知道怎麽阻止嗎？或者說……你知道‘水源’是什麽嗎？”
    “……其實我知不知道都不重要。”
    楊佩寧沉默片刻輕笑起來，視線不斷在我和劉祈身上來回輪換“重要的是，你們已經沒有選擇了。”
    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    “字麵意思。”
    楊佩寧說著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，隨後我曾在天台見過的、那個頹廢、瘋狂、甚至還有點神經質的秦玉林，就憑空出現在了我的麵前。
    “這個世界是虛假的……”
    “秦玉林”剛一出現就開始念叨，接著楊佩寧又打了個響指，他的聲音立刻消失——但僅僅隻是聲音消失，他整個人依然保持著天台上的狀態，就像在表演一場默劇。
    “別緊張，我隻是讓他出來應個景兒。”
    楊佩寧擺手示意我先放鬆，頓了頓又話鋒一轉“之前在那個‘夢境’裏，你被他拉入‘夢中夢’多少次？還記得嗎？”
    “呃……三四次？”
    “有哪一次，是你靠自己‘醒’過來的？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這裏也是一樣。”
    楊佩寧食指向天劃了一圈，原本的臨時監室、也在一瞬間的恍惚中成了教室“除非你們願意加入，否則就別想離開了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我和劉祈沉默無言，但不是因為後悔或者焦躁，隻是覺得有點尷尬。
    雖然我們沒有交流，不過我們都相信、也知道對方相信楊佩寧有這個能力，可問題在於這個“威脅”的力度。
    “我沒有挖苦你的意思，但是……”
    幾秒鍾後，劉祈忍不住試探開口“如果我們離不開，您也得在這陪著吧？你後麵的計劃不進行了？”
    “這就是為了後麵的計劃。”
    楊佩寧神色自然的隨口回道“011之前說的沒錯，我並不清楚、需要阻止的‘水源’是怎麽回事，所以我要想辦法解放011，讓他更多的消息。”
    劉祈轉頭瞥了我一眼，又皺起眉頭看向楊佩寧“雖然沒太聽懂，但這裏麵好像沒我的事。”
    “確實沒有。”
    楊佩寧一如既往的坦誠“但011不會不管你，所以需要暫時委屈劉組長做個人質，方便我對011進行施壓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那要是這樣的話——”
    我手撐膝蓋站起身來，在劉祈的肩膀上拍了幾下“老劉，辛苦你陪楊教授聊聊天——楊教授，先讓我回去吧，我對你的計劃沒興趣。”
    “就知道你會這麽說！”
    劉祈猛地起身推了我一把“我承認，之前在那個‘夢境’裏坑過你幾次，可我也不是故意的，你犯得著這麽小心眼嗎？”
    “我小心眼兒？你說這話有良心嗎？”
    我一聽這話也來了火氣“遠的不說，就說去見‘吉迪姆’那次，我都告訴你它能修改數據了，結果呢？你給我一槍不算完，還讓趙武給我一槍！”
    “我那不是為了救你？再說了，你光說個‘數據修改’，鬼知道是什麽程度？我試試怎麽了？”
    “試試？試試你怎麽不給自己來一槍？”
    “我他媽是‘錨點’！我給自己來一槍管屁用！”
    “不試試怎麽知道沒用？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兩個人越說越嗆火，劉祈一把抓住我的衣領、眼看著就要開始動手，可楊佩寧卻不為所動，依然四平八穩的仰在搖椅上、像看戲似的看著我們。
    於是在僵持了一秒鍾後，劉祈鬆開了我的衣領，我也放下了舉起的茶杯，兩個完全沒有預先排練的人，異口同聲的歎了口氣、乖乖坐回到了椅子上。
    “我就知道他不能信。”
    劉祈揪著指甲邊的死皮小聲說道“它能侵入咱們的腦子、把咱們拉入這個‘夢中夢’，肯定也知道咱們在想什麽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不試試怎麽知道？”
    我小聲嘀咕一句，不等劉祈再說又看向楊佩寧“但你留下我有什麽用？之前在‘聯合夢境’的時候試過，你似乎‘解放’不了我。”
    “確實，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。”
    楊佩寧在搖椅上直起身子，手肘撐住膝蓋朝我看來“就在我們聊天的時候，我仔細檢查過、你植入的aether裝置。”
    “……然後呢？”
    “它的原理和作用機製，遠比我以為的還要複雜。”
    楊佩寧略帶失落的歎了口氣，但很快就重新振作“我沒辦法破壞它，但如果隻是阻隔‘信號’的話，還是可以試一試的，而且——”
    說到這，楊佩寧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劉祈一眼“我已經如願被你們抓到這裏，接下來也不再會有人打擾，天時、地利、人和，全都站在了我這一邊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我和劉祈第三次沉默起來，兩個人癱軟的堆坐在椅子上，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辦法。
    就像楊佩寧說的，我和劉祈確實已經沒辦法了。
    被困在“夢中夢”裏醒不過來，唯一離開這裏的辦法，就是讓我被楊佩寧“解放”。
    乍聽起來，那似乎是個解決【大災難】的辦法，可實際上那是放手一搏，“解放”之後是喜是憂都不知道，唯一能確定的就是“覺醒之日，危難將至”。
    “這他媽叫什麽事啊！”
    劉祈突然一拍大腿，看起來已經有點破防了“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？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？聯合政府到底他媽幹嘛吃的！怎麽……”
    “老劉！你冷靜一點！”
    我用力按住劉祈的肩膀，可是自己的手也在發抖“聯合政府確實應該更謹慎，但現在的情況是我自己……”
    話沒說完，我的屁股底下突然一空，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，三個人就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！
    是的，三個。
    三把椅子在一瞬間全消失了，楊佩寧滿臉震驚和疑惑的仰在地上，好像完全不知道什麽情況。
    而在看到他那個反應之後，我和劉祈都開心的笑了起來“楊教授，感謝您的配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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