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2章 回來了,但沒完全回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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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屮?”
    我麵對著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,不禁發出了疑惑的聲音。
    腦子裏的第一反應是我在做夢或者“入夢”,可是身上那件已經餿了的軍大衣、它的味道是那樣真實。
    “之前‘入夢’的時候,嗅覺方麵也有這麽真實嗎?”
    我屏住呼吸想坐起來,手底下忽然按到什麽、發出“哢嚓”一聲脆響,掀開紙殼發現是半包長著黴點的掛麵,不過現在已經被我壓碎了。
    “這他媽命苦的,這麽冷的天還能發黴!”
    我罵了一句,隨手把掛麵扔進一旁的垃圾桶,正想研究現在是個什麽情況,忽然又是一陣冷風吹過,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的同時,肚子也“咕咕”的叫了起來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一陣短暫的尷尬後,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垃圾桶,不過那隻是一種下意識反應,回過神以後我就裹緊了軍大衣,準備先去找點吃的、順便看看周圍又是個什麽情況。
    這個時候我還是信心滿滿,覺得找點吃的不算什麽難事,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,那個橋洞居然如此的偏僻。
    或許是時間太晚了吧?總之我走了近一個小時,別說人了,就連鬼都沒看到一個,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麵館,結果一連喊了兩三聲,老板還是像沒聽見一樣,坐在櫃台後麵擺弄手機。
    這種無視讓我不禁有點惱火,不過摸了摸兜裏沒錢,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麽,隻得賠笑一聲“打擾了”,繼續去找下一個好心的店家。
    與此同時,我的腦子也沒閑著。
    剛才近一個小時的路程下來,我已經可以百分百的確定,自己就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市裏,而且是一座地球上的、普普通通的城市。
    不過之前“入夢”的時候,那些“一類夢境”中的世界,也同樣看不出絲毫破綻,所以我依然不認為自己是“真的”在這。
    更何況我記憶裏的最後一幕,是在我原本的高維空間裏,被那隻無形的、浮屍一樣冰冷的手捏碎神經,那麽無論我是死了還是什麽下場,都不該回到地球變成一個……
    “人類”兩個字、剛在腦海中浮出個輪廓,我突然警覺的瞳孔一縮——前方應該是某家麵包店的後門,一個店員裝扮的小姑娘,正拿著幾塊麵包在喂流浪貓。
    可能十分之一秒都沒到,我的直覺就得出了一個結論——這是一個值得“下手”的目標。
    首先,女生都是比較心軟的,喂流浪貓也說明她很有愛心;其次,我聽說很多麵包店,會在下班的時候把賣不完的麵包扔掉,這對他們來說就是“垃圾”,但對我來說就不一樣了。
    最後,她都已經喂流浪貓了,應該也不介意給流浪人分一塊吧?
    心裏想著,我已經朝她走了過去,擔心自己這個樣子會嚇到她、特意在五六步外停了下來:“呃……你好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小姑娘喂著流浪貓沒理我。
    我以為她沒聽見,又慢慢往前挪了半步:“你好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美女?你好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咳咳!你好!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三四次之後,我幾乎都能碰到她手裏的麵包了,可是那個小姑娘還沒理我。
    我先看了一下、確定她沒戴耳機之類的東西,又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聽障人士,直到我硬著頭皮、伸手在她眼前揮了幾下,我才發現情況好像不太對勁。
    她不是聽不見……或者說她不隻是聽不見,她還看不見我、甚至聞不見我。
    要知道剛才揮手的時候,我的手指幾乎是從她的鼻尖掠過,正常人、哪怕是聽障+視障人士,這個時候都該有點反應了。
    可是那個小姑娘沒有,始終笑眯眯的掰著麵包喂著貓,完完全全的、真正從字麵意義上“無視”了我——不過那群貓似乎能看見我,因為在我想要直接拿麵包的時候,它們全都炸著毛衝我哈氣。
    “這他媽是怎麽一回事兒?”
    我蹲坐在馬路牙子上、撓著酸臭打結的頭發,心裏的疑惑甚至讓我連饑餓都忘了,因為我忽然想起在麵館的時候,那個老板也“無視”了我。
    當時我以為他眼神好,提前瞥見“流浪漢”進店、不想搭理我才選擇無視,但現在從這個小姑娘的反應來看,那個時候的情況就已經不簡單了。
    看著依然在喂貓的小姑娘,我又看了看自己軍大衣裏、幾乎和漁網差不多的短褲和背心,一個陰暗……或者該叫做“齷齪”的想法油然而生——不過我最終還是選擇了要臉。
    “三人成虎、眾口鑠金,被一兩個人無視不算什麽,所有人都看不見我才奇怪呢……”
    我嘀咕著繼續悶頭往前走,不過這次已經不是為了幾口吃的,而是迫切的想搞清楚,我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    我能接受自己回到地球,能接受自己在“夢境”當中,甚至能接受自己瀕死、在體驗人類記憶的走馬燈,但我無法接受以一個詭異的形態、回到這個熟悉的環境當中。
    可惜現實總是殘酷的。
    近三個小時,我從偏僻的小巷走到熱鬧的大街、又走回到偏僻的小巷。
    我在沿途見過無數的人,男的女的、老的少的、高的矮的、胖的瘦的……無一例外的全都看不到、或者說感知不到我。
    於是我絕望了——我不知道我在絕望什麽,但我確實絕望了。
    我躺在寬敞的馬路上——也可能是摔在這的——深夜的路上沒什麽車,但這畢竟是馬路,車輛再少也還是有的。
    所以沒幾分鍾,我就看到一輛香檳色的轎車、徑直朝我開了過來。
    這讓我重新燃起了一線希望,畢竟一個人躺在路上,對司機來說應該還挺明顯的。
    那些普通人不想搭理流浪漢,可以裝作看不見、聽不到,但對開車司機來說,總歸算是條人命吧?
    可是我的希望再一次被澆滅了,司機沒看到我。
    司機沒按喇叭,也沒有變更車道的意思,所以我也躺著沒動,隻是眼睜睜的看著車輪靠近、看著那個被口香糖黏在車胎上的煙頭、從我的鼻梁上直直碾過——不疼,我的鼻梁也依舊堅挺。
    “……我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