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久不見。”
    李智勇停好電動輪椅後，半死不活的瞟了我一眼——不是他平時那種懶散的狀態，而是他看起來真的已經半死不活了。
    才幾個月沒見，他原本頂多算是“清瘦”的身材，就已經變得形銷骨立。
    鬆垮的淺灰色亞麻襯衫罩在身上，甚至能印出肋骨的輪廓，壓過眉毛的頭發油成一縷一縷的、無力垂落在他骷髏一樣的臉上，正如他此刻鬆垮的、仿佛被抽掉骨頭一樣的體態。
    “……好久不見。”
    我怔了一下才朝他點點頭：“你怎麽……”
    “霍金是你偶像？”
    一旁的陳禹含忽然開口，但不是平常那種挖苦嘲諷的語氣，而是一種非常真誠的疑問。
    這讓我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，因為李智勇現在的樣子，除了人種不同以外，看起來真的很像史蒂芬·霍金。
    “你還是這麽冒犯。”
    李智勇的嘴角抽搐幾下，也不知道是麵部痙攣、還是他已經沒力氣笑了：“你們最近怎麽樣？”
    “……還好。”
    我猶豫了一下搪塞回道，畢竟如今的局麵複雜、李智勇又曾經和王強有過合作，所以保險起見、我還是決定先不透露太多——不過這好像沒什麽意義。
    幾乎在我話音落下的同時，房間的門又被人推開，王強和龐誠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。
    “喂！”
    陳禹含低呼一聲，迅速拉住我的胳膊、臉上也露出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，畢竟我們現在已經知道、至少龐誠在背著我們做一些事了。
    與此同時，王強和龐誠、應該也都看到了陳禹含的反應，不過兩個人都沒什麽表示，王強更是直接繞過陳禹含、招呼龐誠一左一右的坐到我的身邊。
    不過坐下歸坐下，兩個人卻都沒怎麽理我，隻有龐誠朝我點頭算是打過招呼，而王強從進門開始就沒看過我，落座以後更是直接和李智勇聊了起來。
    這份問心無愧似的氣度，一時竟讓我都有些含糊，忍不住轉頭和陳禹含交換眼色，可還沒等我們研究出個所以然，房間的門就再一次被推開了。
    這次依然是兩個人、而且依然是兩個熟人——帶著電子手銬的劉祈和劉願。
    看到房間裏這麽多人，劉願明顯怔了一下，不過劉祈似乎早有預料，隻迅速掃了一眼、就把銬住的雙手從肩頭舉到身後，我這才發現他們身後還有第三個人——蜂巢基地調查部部長、索菲婭。
    我上次見到索菲婭，就是幾個小時前在湖心島上，所以她看起來沒什麽變化，隻是衣領附近隱約露著一角紗布，蒼白的臉色似乎她身上還帶著傷。
    見劉祈把銬住的雙手伸向自己，索菲婭不自覺的皺了皺眉：“忘記之前怎麽說的了？先進去再打開。”
    “別那麽死腦筋。”
    劉祈朝我笑了一下，開口卻是對身後的索菲婭道：“大夥兒都知道怎麽回事，而且現在都什麽時候了？還差這兩步嗎？”
    “既然不差這兩步，為什麽不進去再打開？”
    索菲婭麵無表情的冷聲回道，看起來好像不近人情，但其實她在說話的時候，已經拿出磁卡給劉祈解開了電子手銬。
    “這是態度問題。”
    劉祈活動著有些發紅的手腕，進門坐到了我的對麵：“如果我被銬著進來，那我在這就是個罪犯——但你們應該都知道我不是吧？”
    “你是不是我不知道，我隻知道你剛殺了9個人。”
    索菲婭說著也跟進來，拉開椅子坐在劉祈和李智勇中間，隨後翻開衣領、露出左側鎖骨附近的染血紗布：“而且你還打傷了包括我在內的16個人。”
    “我也是沒辦法，不打傷你、你的身份就暴露了，萬一被殘存的‘破壞者’報複怎麽辦？”
    劉祈滿不在乎的輕笑回道，可是眼睛卻沒看著索菲婭、而且索菲婭也沒看著他，兩個人幾乎全程都在看著我說話，就好像是專門解釋給我聽的一樣。
    還沒等我往深處琢磨，劉願也用索菲婭給他的磁卡打開手銬、在劉祈的另一邊坐了下來：“所以有沒有人能告訴我，我們在這是幹嘛的？”
    話音落下，所有人瞬間朝我看了過來。
    我怔了一下才明白那些眼神的含義，隨即滿臉無奈的攤了攤手：“別看我，我隻比你們早到了幾分鍾而已。”
    “早幾分鍾也是早。”
    一個帶著戲謔、不過明顯能聽出是玩笑的聲音響起，但卻不是來自房間裏的任何一人。
    陳禹含拉著我胳膊的手瞬間縮緊，我疼的怔了一下才轉頭看去，就發現門外又多了兩男一女——
    科技與戰略資源執政官、威廉·凱恩；司法與倫理監督執政官、瑪曼拉·阿德辛娜；以及聯合政府首席執政官、陳金平。
    三人並排站在門外，身上是統一的黑色正裝，緊繃的體態和肅穆的神情，讓他們共同展現出一種莊嚴肅穆的氣場，也讓我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幾拍。
    我不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麽的，也不知道房間裏這些人是來做什麽的，但那種幾乎讓人喘不上氣的嚴肅氣氛，說明接下來肯定會發生一些大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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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隻是我一個人有這種想法。
    在威廉·凱恩開口之後，房間裏所有已經落座的人，幾乎都下意識的坐正了身體——除了李智勇，不過他的“沒反應”又不像是因為疲憊，更像是他已經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。
    “怪不得累成這樣，十有九八是被征用了。”
    我心裏無聲的嘀咕一句，但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，隻是看著門口的陳金平：“就算我比其他人早到，也不代表我什麽都知道吧？”
    “但你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吧？”
    陳金平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，但並沒有接著這個話題繼續說，而是稍稍側身抬手、讓威廉·凱恩先走了進來。
    待一臉嚴肅的威廉·凱恩進門後，陳金平和瑪曼拉才跟隨進入、三人一起在剩下的空位上坐了下來。
    “今天把大家召集過來，是想宣布一件事。”
    所有人落座後，威廉·凱恩開門見山的直接說道：“在座的各位，應該都知道‘蟲洞’和‘開拓者’項目的情況，而我要宣布的，就是第一梯隊所有的航天器，已經全部建造完成。”
    話音落下，威廉·凱恩抬手指向我的身後，我轉過頭才發現，那塊我以為是單向鏡的玻璃牆壁，實際是占了一整麵牆的液晶屏幕。
    此時屏幕已經開啟，正在以講解視頻的形式，展示著威廉·凱恩所說的、第一梯隊所用的航天器。
    可是那些航天器的模樣，卻讓我和陳禹含在一瞬間變了臉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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