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情況，如果落在一個局外人的眼睛裏，應該又會覺得非常詭異。
    二三十個黑衣士兵，和一百多個穿著雪原迷彩的白衣士兵，在指揮中心形成非常標準、甚至可以說是刻板的陣營對立。
    然而在這種應該你死我活的局麵下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感到緊張，甚至還有熟識的人相互打招呼，好像根本不知道“雪原迷彩”代表著什麽似的。
    就在這種看似詭異、實際上也算正常的氛圍中，李智勇坐著電動輪椅、穿過人群來到總控台附近，神色疲憊的歎了口氣：“你這邊還順利嗎？”
    “唉……”
    我聽到這話也歎了口氣：“如果無視那些糟糕的台詞、拙劣的表演、生硬的鏡頭切換、還有亂成一鍋粥的奇怪配合——剛才那場直播應該還算是順利。”
    “順利就好。”
    李智勇漫不經心的點點頭，又拿出自己的終端看了眼時間：“第第三次直播在15分鍾以後，但是……”
    說到這，李智勇僵硬的轉動眼珠、朝昏迷的索菲婭看了一眼，雖然再沒說什麽話，不過意思已經很明顯了——
    我們要在15分鍾內做出決定、或者說在15分鍾內完成調查，否則就隻能讓我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“幕後推手”，繼續向全球觀眾胡編亂造。
    雖然我本人不怯場，但我對這次行動的了解中、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推測，萬一說錯了話、或者搞錯了節奏，很可能會讓這次的行動前功盡棄。
    屆時沒有人支持我們這些“反叛者”還算好的，如果有人利用我們揭露的信息、在民間自行集結人手進行反叛，這次行動就等於是擺起石頭砸了自己的……嗯？
    思路到這我忽然一怔：“大勇，你剛才說……下次直播是在15分鍾之後？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李智勇半死不活的點點頭，沒等我追問又歎了口氣：“但我隻是知道幾個時間節點，小希……索菲婭偷偷找我幫忙，保證直播期間的信號穩定，其他事情我也不清楚。”
    “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敢幫忙？”
    劉祈端著槍走過來，分別看了李智勇和索菲婭一眼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：“這麽信任她……你們兩個不會是死灰複燃了吧？”
    “別胡說八道，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。”
    李智勇操控輪椅撞了劉祈一下，劉祈“嘿嘿”的笑了兩聲也不在意，可惜這種插科打諢帶來的輕鬆，還是無法從根本上解決我們的困境。
    隻幾秒鍾，歡快的氣氛就重新落下，劉祈也不自覺的嚴肅起來：“還是聯係不到楊佩寧嗎？”
    “我在直播期間又試了幾次，能檢測到他的信號。”
    李智勇給出一個好消息，但他看起來並不高興：“但楊佩寧的意識信號非常微弱，無法依靠設備建立有效聯係。”
    “我這邊也沒有。”
    我聽到“依靠設備”就連忙開口：“直播的時候我也試過，能感覺到楊佩寧還在，但也就僅此而已了。”
    “所以你當時走神，是在嚐試聯係楊佩寧？”
    劉祈忽然想起什麽隨口問道，不過沒有在意我的回答：“李站長，既然你這麽在意索菲婭，應該對她的動向也有點了解吧？”
    “我再說一遍，我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係。”
    李智勇的聲音比之前高了一點，明顯是被調侃的有些生氣：“就算是在戀愛的那段時間，我們也更像是誌同道合的同誌……注意她的動向也是因為這個。”
    “啊——”
    劉祈一副憋笑的表情拖了個長音：“我對你們的關係沒興趣，我隻想知道索菲婭除了找你，還有沒有再找其他人幫忙。”
    “莉娜·施密特。”
    李智勇不假思索的吐出個名字：“你們應該還有印象吧？就是她在蜂巢基地的助理、也是實際上的調查部部長，索菲婭最近經常聯係她，不過用的都是加密頻道。”
    “加密頻道？”
    劉祈聞言皺了皺眉：“聽起來似乎莉娜不在這裏？可是我記得她應該早就回到地球了。”
    “沒錯，不過又被派去月球了。”
    李智勇說著、眼珠往上翻了一下：“大概是……兩天前？那個‘1號’出現後不久，她就接到命令、去月球進行‘赫利俄斯’的檢修維護了。”
    “‘赫利俄斯’？那個電磁發射裝置？”
    我心裏一動，隱約感覺抓到了某種關鍵：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‘蒙蒂塞洛’的推進器、似乎不足以讓它脫離地球引力，所以想要完成發射……”
    “就要用到月球的‘赫利俄斯’。”
    劉祈接上我的話，拇指無意識搓著槍柄的防滑紋：“這次‘全球直播’和月球方麵關係不大，但索菲婭頻繁聯係檢修‘赫利俄斯’的人，說明接下來的行動，大概率和‘赫利俄斯’有關。”
    “沒錯，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。”
    我點點頭，視線又飄向昏迷的索菲婭：“我們無法確定，‘聯係莉娜’是因為楊佩寧的計劃，還是因為她受到‘吉迪姆’的控製。”
    “所以問題又回到原點了。”
    劉祈撓著頭發歎了口氣：“現在聯係不到楊佩寧，隻能從她身上想辦法了——幸好那些蟲子還沒有完全控製她，可以從她的體態、判斷她正處於哪種狀態。”
    “真的可以嗎？”
    我看著索菲婭臉上的血跡，恍惚間好像能看到裏麵有東西在動：“剛才她確實表現出了兩種狀態，可萬一那種僵硬的狀態，是‘吉迪姆’故意表現出來的呢？”
    “……不至於吧？”
    劉祈沉默了一下幹笑起來，而這個表情已經說明、他對自己的判斷沒什麽信心。
    “讓我來吧。”
    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李智勇忽然開口，因為疲憊而半死不活的臉上，罕見的露出了幾分幹勁兒：“我很熟悉她，應該能判斷掌管身體的是不是她。”
    “你確定嗎？”
    我忍不住露出狐疑的表情：“我不是不信你，但你們中間有很長時間沒見……”
    “但我們曾經走的很近，而且後來又見到了——”
    李智勇說著又看了眼時間：“距離下次直播隻有十分鍾了，如果你沒有更好的辦法，就隻能讓我來試試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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