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庇克萊歌劇院。
    沒有人能夠想象到，大名鼎鼎的魔術師林尼登台歌劇院的第一場演出，就出現了如此大的事故。
    更沒有人會想到，在一切看上去是如此巧合的情況下，險些失去生命的觀眾會展現出操縱元素力的能力，並當場開始指控魔術師的助手為意圖行謀殺之事的凶手。
    “肅靜。”
    在多次詢問鍾靈並獲得了同樣的答案之後，那維萊特同意了她的指控訴求，而後便登上了歌劇院中，獨屬於他這位最高審判官的審判席。
    舞台上甚至還是一片狼藉，但原告和被告的席位上已經迎來了它們短暫的主人。
    在最高審判官平靜的聲音中，下方觀眾席的嘈雜漸漸隱去，一切歸為寧靜。
    至於原本身為這場魔術表演的主角的林尼還有琳妮特，在即將開庭之前就被那維萊特聲明留在觀眾席的最前排待命。
    林尼還是有些無措的，他原本想向鍾靈解釋，至少在他印象中，考威爾——那名被她抓起來的魔術助手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。
    在登上原告席之前，鍾靈隻問了他一句話，就讓林尼徹底啞口無言。
    她問：“林尼先生，如果這次在魔術箱裏的人不是我，如果我的反應慢了半拍，你覺得演出事故的責任會在誰身上？”
    是了，這次是因為鍾靈身份特殊，能夠及時做出自保的措施，但凡是換一個人來，對方多半就去世了。
    況且愚人眾內部也是有信息交換，他知道鍾靈身份的不一般。
    權衡利弊之後…林尼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，準備迎接這場針對考威爾的審判。
    審判席上，那維萊特先是公布了事件發生後，逐影庭緊急調查獲取的情報。
    “根據逐影庭調查，本案中，舞台上的煙花點燃了水箱上方的繩索，這是水箱墜落的直接原因。”
    “在本次事件最大的受害人，鍾靈小姐的要求下，向林尼先生魔術團隊中的助手考威爾發起指控。”
    “現在，請鍾靈小姐陳述你進行指控的依據，如果指控成立，之後我會宣布正式對考威爾進行審判。”
    鍾靈很生氣，但並不是沒有理智，她向那維萊特申請立刻進行指控、走入審判流程就是因為擔心考威爾會趁機逃跑。
    對方大概率就是這次事件的操刀之人，既然他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想奪人性命、栽贓嫁禍，保不齊就有逃離看管的可能。
    隻是，她手中的證據不足，或許沒辦法直接將考威爾釘死。
    那麽接下來，就需要利用到一切可能會派上用場的人和道具。
    “那維萊特先生，在我進行陳述之前，我申請從觀眾席尋找一位幫忙搜集證據的代理人。”
    鍾靈眯了眯眼，事情剛發生時，考威爾還有些驚慌失措、麵色蒼白，現在卻反而鎮定了下來。
    當了幾百年的最高審判官，那維萊特自然明白鍾靈如此迫不及待進行指控的原因，所以他許可了對方尋求援助的要求。
    “可以。”
    沒等鍾靈開口，空就自覺地出列了。
    他也沒想著直接趕到原告的席位上，而是站在下邊等鍾靈發出指令。
    但鍾靈先看向了林尼：“在代理人去替我尋找線索之前，林尼先生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。”
    “早在這場表演開始之前，計劃使用煙火的你有考慮到它會對懸掛水箱的繩索造成影響嗎？”
    林尼愣了一下，而後毫不猶豫點頭：“這是當然。身為魔術師，舞台的安全是必須要考慮的，尤其是我會尋找觀眾進行互動的節目。”
    “我記得我曾經囑咐過負責準備道具的助手，懸掛水箱的繩索要使用那些不易燃的材料。”
    說著，林尼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。
    “…而負責準備這部分魔術道具的，就是考威爾。”
    得到了滿意的答案，鍾靈微不可聞點點頭，她轉而看向空：“旅行者，現在請你帶著逐影庭的調查人員，和林尼一起去檢查他和考威爾的行李。”
    “如果找到了什麽可疑的東西，無論是什麽，都請帶過來。”
    高處的那維萊特默許了她讓逐影庭同行的話語，這也是為了保證證據的可靠性。
    空應了一聲，馬不停蹄就帶著還有些恍惚的派蒙和意識到什麽的林尼一起，去找他們的行李了。
    做完這一切，鍾靈才看向考威爾。
    這大概是她行走於人世間這麽多年，第一個厭惡到如此地步的人。
    比公子都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    “考威爾，我與你素不相識，照理來說你並沒有要殺害我的理由。”
    考威爾眼底閃過一絲得意，鍾靈自然是不會錯過他這轉瞬即逝的情緒波動，但她沒有揭穿，而是繼續往後說。
    “或許你並不是想對我下手，而是依照表演中抽取號碼的隨機性殺人，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。”
    “也有可能從一開始，你想殺的人就並不是我，隻是不知為何變成了我。”
    “所以你才會在水箱落下，發現事態沒有像預想中那樣發展時，驚慌失措地想要逃跑，對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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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同於常人遇到仇家的怨恨，鍾靈很平靜，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，除了眼神較冷之外她就像是在說些家長裏短的話。
    自從能立刻被鍾靈給抓住，考威爾就知道自己遇上了鐵板。
    而從事件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，他早就想好了該怎麽應對這些措辭。
    “任何人遇上這樣的事件都會驚慌吧？你為什麽可以斷定我的表現是凶手正準備畏罪潛逃呢？”
    “我當然無法斷定，這是屬於我個人的判斷。”鍾靈坦然地說著。
    眼看著考威爾要露出冷笑，鍾靈也不甚在意，隻是開口阻止了他出聲：
    “在外人眼中，一個人憑借直覺或者很細微的觀察對他人進行判斷時，得出的結論是很難令人信服的。”
    “因此我決定，在正式解釋對你發起指控的原因之前，將我在這場魔術表演當中的經曆悉數告知諸位。”
    說完這話，鍾靈不緊不慢掃了一眼考威爾：“方才你也聽到了吧，旅行者正帶著林尼去檢查你們的行李。”
    反應過來她先前那般吩咐的意圖的考威爾臉一下就白了，冷汗在背後唰地冒出。
    比起差點被一句話整破防的考威爾，鍾靈淡然自若，她先是向那維萊特和坐在觀眾席的人們分別微微鞠躬。
    “為了讓各位更好理解，我將會提及一些演出前經曆的事情。”
    “多日之前，我前往坐落於楓丹廷利奧奈區的千織屋，向店長千織小姐取走數月之前找她定製的服裝。”
    “當時我偶遇了一位故人——愚人眾的執行官，「公子」。他告訴我，大魔術師林尼是愚人眾的一員，作為熟人之間的禮尚往來。”
    聽到這話，在場一片嘩然。
    大魔術師林尼，居然是愚人眾？！
    鍾靈絲毫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，旅行者昨天晚上的來信中寫了很多他和林尼一起時聽到的事情。
    預言、傳說、寓言故事…甚至還提到了些林尼的家裏事。
    對方的上級顯然是公子之外的另一位執行官，或許不日便要來到楓丹。
    水神芙寧娜和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如今表情都不曾有絲毫變化，想來也是提前知道這件事。
    “而就在那天，我收到了來自名為「維萊妲」的美露莘小姐贈送的門票，正好便是今夜林尼先生的魔術表演。”
    “昨日旅行者來到楓丹，我前往海露港接他時，因為個人安排而提前離去，當時和路過的某位女性相撞，收在身上的門票也掉了出來。”
    “我和對方互相拿錯了門票。”
    鍾靈麵不改色拋下了如同戲劇般發展的事情經過，接著說道：
    “因此，我今天是坐在了從那位小姐身上掉下來的票所指示的位置。”
    “我若是沒記錯…歌劇院的演出門票基本都是實名購買，很少出現轉讓給他人的情況。而登台演出的人是有辦法可以接觸到購票的名單的。”
    “因此，如果考威爾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我，而是原本的那位小姐，或許今天的一切就不同了。”
    能被考威爾選上作為死者，對方擁有神之眼的概率幾乎為零，想在這種情況下生還可以說根本不可能。
    盡管鍾靈對於自己差點沒了這件事情還有些後怕，但她並沒有、也沒有理由遷怒當時意外和她交換了門票的女性。
    至少現在看來，這場被她單方麵注意到的交換還是有些價值的。
    無論如何，現在也是歪打正著救下了一條人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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