派蒙的話在空曠的天地間回響。
    盡管聽起來有些誇張，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讚同了她的說法。
    因為她們眼前，是一片巨大的空間。
    不光遠大於一座火山內部應有的體積，更是擁有與外界並不相同的明亮天空。
    鍾靈回頭看了看身後，不曾見過的裝置靜靜地停在那裏，在它另一側是從地麵上延伸進遠處山洞裏的、形似輸送帶的事物。
    那山洞中漆黑一片，地上的輸送帶亦是一片灰暗，而在遠處山洞的正上方，則是熟悉的雲團。
    鍾靈想了想，拍拍空的肩膀。
    “旅行者，你要不要回去看一眼？”
    她記得，落入火山之後，有一股輕柔的力量托住了自己，那氣息是她以往沒怎麽接觸過的。
    鍾靈看了眼阿佩普，得到對方不著痕跡的肯定，這才放心收回目光。
    已經可以確定了，本來她們的落點應該是那山洞最深處的位置，但阿佩普不知出於什麽原因，將她們的目的地轉移了。
    直接來到了山洞外。
    一進入聖山就恢複人形的空也看見了她們之間的互動，思索片刻，沒怎麽猶豫就點頭了：“好。”
    臨走前，他摸了摸腦袋：“我應該不會花很長時間，但你們不用等我，可以先去別的地方。”
    說完，身經百戰的旅行者就獨自走進了黑不溜秋的山洞，甚至拋下了自己的向導。
    派蒙氣得不行：“鍾靈你看，他居然不帶我一起去！”
    鍾靈早已看破一切：“他如果說要帶你一起，你會去嗎？”
    “呃…不會。”派蒙心虛摸頭發，把答案說出來之後反而有了底氣，“雖然我不想多跑這一趟，但是他也不能問都不問就把我丟在這裏啊！我們可是最好的夥伴！”
    “啊對對對。”
    鍾靈無腦附和她小孩子氣的話，心思卻沒放在這件事情上。
    若陀和阿佩普則是看著空剛剛所說的、遠處那其他幾座懸浮在空中的島嶼出神。
    他們二人不約而同皺起眉。
    在場唯二的體型成年的成年人正托著下巴思考，鍾靈上前扯了扯若陀的衣袖。
    “伯伯，這裏…是不是深淵的氣息有點太濃了？”
    她的語氣帶著些不確定，但對深淵力量的感知不會出錯——不光是遠處的空島，就連她們所處位置的下方，似乎也隱約可以感應到深淵的氣息。
    阿佩普眼裏閃過驚訝，說出來的話並沒有反駁，而是對鍾靈的肯定：
    “小姑娘感知力不錯。”
    然而，鍾靈沒有被誇獎的快樂，她隻覺得非常晦氣，在納塔的聖山裏居然都能遇到深淵魔物。
    雖然還沒遇到。
    但是對自認和深淵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鍾靈來說，光是知道這片空間有不少深淵魔物的存在，就已經很痛苦了。
    鍾靈：這座聖山裏充滿了深淵的臭味。
    四個人麵麵相覷了一會，遲遲沒有定下來該做什麽，最後是若陀站了出來。
    他說：“空等多少有些無趣，我們先行一步去前方探探情況吧。”
    說罷，若陀和阿佩普對視一眼，默契地同時展開行動。
    若陀輕輕一跺腳，並未用力，但這片空島也隱約傳來震顫感，像是在回應他。
    岩元素力迅速地匯集，憑空生成了一座岩石構成的橋梁，一點點向遠處的空島延伸而去。
    同時，嫩綠的藤蔓纏繞在石橋上，散發出翠色的光芒將其籠罩，確保它能夠堅持到幾人走向對麵。
    阿佩普瞧了眼派蒙：“白色的小家夥，你的夥伴應該不需要這座橋也能夠到達對麵吧？”
    “話是這麽說啦…”
    派蒙看到了不遠處橘色的絨翼龍魂燭，也就沒有反駁阿佩普的話，隻是心裏覺得沒必要讓旅行者又費力飛過去一趟。
    還沒等她把話說出口，進入山洞的空就回來了，帶著一隻造型很奇特的龍形機器，還有不知何時也跟進去的小家夥。
    正巧石橋還沒延伸到對麵的空島上，眾人就一起盯著這機器龍的動作了。
    派蒙驚疑地盯著機器龍：“這個…不是我們之前發現，被絨翼龍抓著的雕像嗎？它它它、它怎麽會動？”
    “難道說，這其實不是雕像，而是長得像龍的秘源機關…？”
    對此，空給出了肯定的答複：“對，它是我剛剛在山洞裏發現的。”
    “這副身軀的名字叫厄卡特爾，盡管名字在此地沒有太多意義，你們也可以如此稱呼我。”秘源機關龍忽然開口。
    派蒙被嚇得後退幾步，躲到了溫柔又給了她十足安全感的阿佩普身後。
    說完剛剛那番話，厄卡特爾就打量起四周的環境，發出驚訝的輕咦聲：“奇怪…機關並沒有被啟動，但是這裏的封印居然已經被解除了。”
    若陀一把揪住厄卡特爾的後脖頸，將它拎在手裏：“聽起來你似乎知道不少…這具軀體似乎相當老舊，趁現在解釋解釋吧。”
    “…如果你喜歡這樣的姿勢的話。”
    厄卡特爾沉默一秒，然後就認命地以被揪住後脖頸的姿勢開始述說自己知道的，有關這裏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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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這裏毫無疑問是火山的「內部」。但在那場戰爭結束之後，整座城市都被毀滅殆盡，作為巨大機構的所有功能也都不得不停擺了。
    “「戰爭」指的是什麽？”鍾靈問道。
    厄卡特爾開口就是王炸：“那是殘存的龍裔與人類的戰爭，原初執掌火焰的主人正是因為這場戰爭才死去。”
    秘源機關在若陀手中艱難地掙紮，好心的岩之龍順著它的意願轉移了方向，令厄卡特爾看見了聖山更內部的景象。
    “這座城的主人已經死了，唯留這座城市依然苟活…原本我還在想，說不定這座城市其實也早就死了，但現在看來，它好歹沒有完全死去。”
    厄卡特爾的聲音中充滿了感慨，這份情緒讓能夠從中推斷出它話語中的深意。
    它口中的城市，也就是聖山中的這副光景，如今尚未被完全深淵侵占，或許就代表了厄卡特爾所說的“苟活”吧。
    雖說是好心，但若陀也不過是給了厄卡特爾幾秒鍾的時間去欣賞遠處的景象，就又把它轉了回來。
    好在厄卡特爾不在意這些，它隻是將話題又暫時引到了小家夥身上：“聖山的力量在戰爭中被封絕，不過現在，封印已經被解除，你們應當前往聖山之心。”
    “我的能量所剩無幾，這副身體堅持不了多久。你們還有什麽想知道的事情嗎？”
    鍾靈三人都默契地沒有開口，將提問的機會留給了更需要它的空。
    看了看仍然有點不明狀況的小家夥，空深吸一口氣：“聖山之心是什麽？”
    “顯而易見，那是聖山最核心最深處的地方。”厄卡特爾平靜地回應著，“你們應當是為了這個小家夥來的。”
    “想要解除它麵臨的危機，你們必須前往聖山之心。隻有在那裏，你們才能夠真正幫到它。”
    厄卡特爾的聲音戛然而止，之後，它講話的聲線忽然變得失了幾分人情味。
    “介質儲能低…即將休眠，請及時替換或連接…儲能介質…”
    隨後，厄卡特爾的聲音又恢複了正常，隻是它不再回應其他人的話語。
    若陀的手早就鬆開了它，秘源機關的龍身漂浮在空中，眺望著遠處的空島。
    “我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見到如斯光景是什麽時候了。啊啊…沒想到在光芒重新照亮你時，我竟才發現你已這樣朽敗啊…”
    厄卡特爾的聲音裏滿是對這座「城市」的感傷，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好一會，才重新開啟了與他人交流的模塊。
    “不好意思，我是不是忘記向你們介紹它的名字了？”
    厄卡特爾看向五人。
    “歡迎，歡迎來到初始聖城圖蘭…”
    隨著它話音落下，秘源機關身上縈繞的燃素的光芒黯淡下去，厄卡特爾從空中跌落掉在地上，再也沒有出聲。
    沒有對厄卡特爾多麽留戀，阿佩普收回目光，看向已經等候多時的石橋。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    她一馬當先，身後跟著若陀、鍾靈，然後是並駕齊驅的派蒙和小家夥。
    白色的向導和身負焰主之祝的小脊鋒龍停下腳步，看著停在原地的空。
    “旅行者，你怎麽了？我們該走了。”
    空沒有第一時間應聲，而是愣愣地看著厄卡特爾好一陣。
    他彎腰，撿起了失去能量的秘源機關。
    “嗯，好。這就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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