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邊作軍走了，後麵的劉嬸兒，則悄悄用手肘碰碰王嬸兒，小聲說：“聽到了嗎？”
    “賣報紙是真的賺錢。”
    “他都能賺錢，咱們為什麽不能？！”
    早上的時候，許秀芬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，到處跟人說，她兒子現在不當頑主，已經自力更生，賣報紙賺錢養家了。
    她的本意，是為兒子感到高興，想要第一時間，改變周圍人對兒子的成見。
    可說者無心，聽者有意。
    大雜院的人，根本不關心邊作軍是不是真的改邪歸正了，而是對賣報紙賺錢這事兒，全都記在了心裏。
    劉嬸兒更是一早就去打聽過了，賣不完的報紙，還可以原價退回去，簡直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。
    她家老二插隊回城以後，一直沒找到工作，整天閑的五脊六獸。
    一家人都愁的跟什麽似的。
    這下好了，找到賣報紙這麽賺錢的營生，一天十塊錢，誰還用找工作？
    王嬸兒也很高興：“明天我讓我家三小子也去賣報紙去，一天就能賺十塊錢，那一個月下來，就是三百塊錢。”
    “現在我家老大一個月工資才六十五塊錢，他們領導這才一百一十塊錢。”
    “賣報紙要是一個月能賺三百塊，那不比當領導的還要得意？”
    財帛動人心。
    誰能想到，賣報紙能賺這麽多的錢？
    一時間，兩個大嬸兒，竟同時眼睛裏爍爍放光。
    她們說話的聲音很小，正常情況下，別人也聽不見。
    可邊作軍不是一般人。
    他自從重生回來以後，耳聰目明，所以身後的對話，他聽的清清楚楚。
    不過他根本沒放在心上。
    賣報紙確實賺錢，但卻不是這些人想象中那麽簡單。
    尤其其中的硬性條件，就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。
    第一，要想賣報紙賺錢，就必須走量，隻有賣出量，才能賺到錢。
    而要做到這一點，就要選擇合適的地方，比如劇場門口之類的地方。
    但是這些地方，早就被當作資源，被頑主牢牢掌握在手裏。
    一般人，誰能有資格去那兒？
    至於普通的地方，人流太少，一天下來，能賣三五塊錢也就算不錯了。
    第二，競爭。
    賣報紙是擺在明麵上的小生意，成本低，而且賣不完的還能退，沒有後顧之憂，所以從事這行的，其實很多。
    哪兒能賣的動，這幫人就蜂擁到哪兒。
    競爭者眾多，僧多粥少，如何賺錢？
    邊作軍和錢永強能賣報紙賺錢，是因為他們是頑主。
    雖然金盆洗手，可手下人的地盤還在。
    他們去賣報紙，是挑了最好的地點，而且也沒別人來跟他們競爭。
    獨一份兒的生意，賺錢是必然的。
    可這種賺錢的方式，一般人完全沒資格複刻。
    所以大雜院的人想要學他，夢想一個月能賺三百，簡直是癡心妄想。
    邊作軍心中冷笑，邁步回了家。
    許秀芬正在家裏糊紙盒。
    最近沒有打零工的工作，她就去居委會，領了這些手工活回家做。
    這是一些這些半成品，不需要在車間操作。
    確切的說，不能叫作手工活兒，而是再加工。
    邊作軍一下子就變了臉色：“媽，我上次不是說了嗎，不讓您糊紙盒了，您怎麽又拿回來了？”
    家裏的房子狹小逼仄，光線也不好。
    糊紙盒要求也挺嚴格的，一天下來，累的腰酸腿疼不說，還費眼睛。
    他媽長期缺乏營養，身子骨本來就不好，哪能經的住這些？
    許秀芬這才注意到是兒子回來了。
    抬頭一看，看兒子渾身髒兮兮的全是土，頓時嚇了一跳。
    “軍子，你這是怎麽了？”
    “怎麽渾身都是土？不會是——不會是——”
    她心中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：“你不會是又跟人茬架去了吧？”
    如果是，那就代表，兒子昨天跟她說的改邪歸正，今天就化成了泡影。
    一想到這點，許秀芬就感覺心刀絞一樣的疼，胸口更是發悶的厲害。
    也許是低頭糊紙盒的時間太久了，她這時候，竟然感覺頭暈眼花，眼前發黑，捂著心口，整個人踉蹌了一下。
    這可把邊作軍給嚇壞了，連忙衝過來扶著許秀芬。
    “媽，您怎麽樣？別嚇我。”
    “我沒去跟人茬架，您別擔心。”
    他現在最怕的就是他媽的身體，一旦出意外，那他重生回來還有什麽意義？
    聽到邊作軍的解釋，許秀芬感覺心口舒服了一些。
    她順勢坐下，然後跟兒子求證問道：“軍子，你真沒去跟人茬架？”
    “那你身上的土是怎麽來的？”
    不問清楚，她不放心。
    “這個啊？”邊作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，在工地撿了半天，又折騰著搬運，送去廢品收購站，身上確實髒的不像樣子。
    “這個是我去工地蹭在身上的。”
    工地？
    許秀芬感覺一下子輕鬆了。
    隻要不是茬架，那就算是去工地賣力氣又怎麽了？
    兒子年輕力壯，憑力氣掙錢，那也沒什麽。
    “原來你是去工地幹活了啊？”
    “行，工地好，就算是搬磚，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掙錢。”
    許秀芬很滿足，臉色也一下子好看了。
    邊作軍見他媽沒事兒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。
    正要繼續說話，卻聽見外麵好像有悉悉索索的聲音。
    嗯？！
    邊作軍臉色一冷，轉過身大步跨到門口，然後一把把屋門給拉開。
    門口外，正弓著腰站著劉嬸兒，一副側耳傾聽的樣子。
    她也沒想到悄悄過來偷聽，竟然會被邊作軍給當場抓到。
    頓時一臉尷尬。
    “軍子啊，我就是想著過來找你媽嘮嘮嗑，沒別的意思。”
    她不解釋還好，一解釋漏洞百出。
    邊作軍哪裏還不知道她是來偷聽的？
    不過他也不揭穿，隻是笑笑說道：“嘮嗑啊？那劉嬸兒趕緊進來吧。”
    “我媽糊紙盒，正缺一個陪著嘮嗑的人呢。”
    說著就要把人往屋裏讓。
    劉嬸兒嚇了一跳。
    雖然今天許秀芬說邊作軍不當頑主，改邪歸正了。
    可她見了邊作軍，還是心裏打怵。
    “不了不了，我突然想起來，我家裏還有點兒事兒。”
    “下次，下次我再來找你媽嘮嗑。”
    說完直接落荒而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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