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足的第三天，空正用手指在寢宮的珍珠母牆壁上劃著計數線，突然聽到窗外傳來輕微的敲擊聲。他警覺地遊近，看到熒銀藍色的魚尾在珊瑚叢中一閃而過。
    &34；熒？&34；空壓低聲音，貼近窗縫。
    珊瑚叢分開，露出妹妹蒼白的臉。她眼睛紅腫，顯然哭過多次，往日柔順的銀發雜亂地纏著幾株海草。見到空，她的嘴唇顫抖起來：&34；哥...&34；
    空的心猛地揪緊。從小到大，熒隻有在極度自責時才會叫他&34；哥&34；而不是&34；空&34；。
    &34；你怎麽進來的？&34；空環顧四周，確認守衛不在附近，&34；外麵全是龍族的巡邏兵。&34；
    熒從珊瑚縫隙中塞進來一個小巧的海螺：&34；用這個...母親給的傳音螺。能暫時幹擾結界。&34；她聲音哽咽，&34；我必須來見你...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...&34；
    空接過海螺，感受到微弱的魔法波動。透過窗縫，他看到熒的手指緊緊抓著珊瑚枝，指節發白。
    &34；進來再說。&34；空將海螺貼在結界最薄弱處，輕聲念出母親教過的咒語。結界泛起漣漪般的波紋，熒趁機滑了進來，窗縫隨即閉合。
    熒一進入就癱坐在地上，魚尾無力地耷拉著：&34；我...我隻想退婚...我不知道父親會...&34；
    空遊到她身邊，輕輕抱住顫抖的妹妹：&34；噓...慢慢說。&34；
    熒將臉埋在空肩上，聲音悶悶的：&34；那天...那維萊特來宮裏商議婚期，他...他故意讓侍從在我麵前談論他如何處置叛臣...&34；她抬起頭，眼中滿是恐懼，&34；他們把那些人的鱗片一片片拔下來...還...&34；
    &34；夠了。&34；空打斷她，不忍看妹妹痛苦的表情。他能想象那維萊特的手段——深海龍族向來以殘忍著稱。
    &34；我跑去求母親，跪了一整天...&34；熒抓住空的手臂，指甲幾乎陷入他的皮膚，&34；我說寧願跳進深淵裂縫也不嫁給他...母親最後同意了，但我沒想到...沒想到他們會換成你！&34；
    空的胸口發悶。熒的恐懼如此真實，而自己即將麵對那個惡魔...
    &34；為什麽不告訴我？&34；空輕聲問。
    熒的眼淚融入海水中：&34；我...我不敢。你被關禁閉，派蒙也不在...&34；她突然激動起來，&34；但我們可以想辦法！母親一定有後手，或者...或者我們可以向淺海精靈求助——&34；
    &34；熒，&34；空按住妹妹的肩膀，強迫她冷靜，&34；聽我說。邊境已經駐紮了龍族軍隊，如果我逃婚，戰爭立刻就會爆發。&34；
    熒猛地搖頭，銀發在水中飄散：&34；不，一定有別的方法！我不能讓你替我...&34；
    &34；不是替你，&34；空苦笑，&34；是替整個楓丹廷。父親說得對，我們需要時間準備防禦。&34；他看向窗外遊過的龍族衛兵，&34；而且...那維萊特似乎對我有些特別的興趣。&34；
    熒的表情變得複雜：&34；你也發現了？從去年五國會議後，他就總是...&34；她突然停住，瞪大眼睛，&34；哥...你不會是想...&34；
    空沒有直接回答，轉而問道：&34；你知道母親給我的貝殼是什麽嗎？&34；
    熒擦掉眼淚：&34；她沒明說，但應該是遠古海神的祝福。據說能召喚一次洋流風暴...&34；她突然明白過來，&34；你要在婚禮當天用？&34；
    空點點頭：&34；婚隊會經過淺海區。如果有機會...&34；
    &34；太危險了！&34；熒抓住他的手腕，&34；那維萊特不會輕易讓你逃脫的！而且那個人類...如果他沒出現...&34；
    提到萊歐斯利，空的眼神柔軟了一瞬：&34；我相信他會來。&34；
    熒盯著哥哥看了很久，突然撲進他懷裏：&34；對不起...都是我的錯...&34；
    空輕撫妹妹的後背：&34；不是你的錯。換作是我，也會想盡辦法逃避那場婚約。&34；他捧起熒的臉，&34；但現在，我需要你幫我做幾件事。&34；
    熒迅速擦幹眼淚，恢複了些許公主的鎮定：&34；你說。&34；
    &34；第一，想辦法把派蒙帶出去。它需要去聯係萊歐斯利。&34；
    熒點頭：&34；我可以假裝要檢修我的音樂盒，派蒙能混在裏麵出去。&34；
    &34；第二，&34；空壓低聲音，&34；查清龍族最近的兵力部署。如果...如果我的計劃失敗，楓丹廷需要知道敵人的弱點。&34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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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熒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，但她堅定地點頭：&34；我會通過珍珠商人的渠道打聽。&34；
    &34；最後，&34；空的聲音幾不可聞，&34；如果我沒能回來...告訴母親，我很抱歉。&34；
    熒的眼淚再次湧出，但她強忍著沒有哭出聲。兄妹倆靜靜相擁，窗外巡邏的陰影不時掠過，提醒著他們時間的緊迫。
    突然，遠處傳來衛兵的交談聲。熒警覺地直起身：&34；我得走了。下次潮汐變化時，我會派心腹來接派蒙。&34；
    空再次擁抱妹妹：&34；小心。&34；
    熒滑向窗口，又回頭看了一眼：&34；哥...你真的愛那個人類嗎？&34；
    空愣了一下，眼前浮現萊歐斯利沉入水中時仍緊握吊墜的畫麵：&34；我...不確定那是不是愛。但我想再見到他，這就夠了。&34；
    熒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：&34；那祝你比我和母親幸運。&34；說完，她化作一道銀光消失在珊瑚叢中。
    空獨自留在昏暗的寢宮裏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母親給的貝殼。熒最後那句話在他腦海中回蕩——他們的母親，當年也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。雖然父親後來確實愛上了王後，但最初的幾年...
    門外傳來腳步聲，空迅速將貝殼藏好。進來的是兩名龍族衛兵，他們冷冰冰地宣布：&34；王子殿下，請準備移駕。婚禮前您需要在龍族領地適應三天。&34；
    空心頭一緊——計劃有變！他原以為會在楓丹廷完成所有儀式。
    &34；這是誰的命令？&34；他強作鎮定地問。
    &34；當然是那維萊特殿下。&34；衛兵露出猙獰的笑容，&34；他說...要親自&39；調教&39；您適應龍族的生活。&34；
    空感到一陣惡寒，但現在反抗隻會讓情況更糟。他故作順從地點頭：&34；我需要收拾一些個人物品。&34；
    衛兵交換了一個眼神，其中一人說：&34；五分鍾。別耍花樣。&34；
    空快速掃視寢宮，派蒙藏在床底的暗格裏，暫時安全。他假裝整理衣物，實則將一張小紙條塞進了珊瑚裝飾的縫隙——熒知道這個地方。
    當龍族衛兵押著他離開時，空最後看了一眼生活了二十年的宮殿。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，他都不會坐以待斃。那維萊特想馴服他？那就讓這條傲慢的龍看看，人魚王子的尖牙有多鋒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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