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龍宮籠罩在一層淡藍色的微光中，發光水母群遊過穹頂，將斑駁的光影投映在黑曜石地麵上。空從淺眠中醒來，發現手腕上的鐐銬不知何時被換成了更精致的銀環，表麵雕刻著細密的海浪紋路。
    &34；還挺講究...&34；空喃喃自語，指尖撫過那些紋路。銀環內側墊了一層柔軟的深海海綿，不再磨傷皮膚。
    門外傳來三聲規律的叩響，接著是一個恭敬的女聲：&34；人魚殿下，那維萊特大人派我來帶您參觀龍宮。&34；
    空滑向門口，猶豫了一下才打開。門外站著一位龍族侍女，淡紫色的鱗片覆蓋著脖頸和手背，手中捧著一套折疊整齊的衣物。
    &34；這是為您準備的便裝。&34；侍女低頭道，&34；請更衣後隨我來。&34；
    空接過衣物——是由某種會隨光線變換色彩的鱗紗製成，觸感如流水般柔滑。他剛想詢問更多，走廊盡頭突然湧來一陣湍急的水流。
    &34；哎呀呀～這麽早就要把我的新朋友帶走嗎？&34；
    芙寧娜像一陣歡快的洋流般卷了過來，水色長裙在身後翻飛。侍女立刻退後幾步，低頭行禮：&34；水神大人。&34；
    &34；退下吧～&34；芙寧娜揮揮手，&34；今天我親自帶人魚殿下參觀！&34；
    侍女麵露難色：&34；可是那維萊特大人吩咐...&34；
    &34；就說是我強行搶人的～&34；芙寧娜眨眨眼，&34；他不會怪你的。&34；
    侍女猶豫片刻，終究不敢違抗水神，匆匆行禮告退。芙寧娜轉身對空露出勝利的笑容：&34；搞定！跟我來～&34；
    空還沒來得及反應，就被一股溫柔的水流裹挾著向前滑去。芙寧娜的移動方式很特別，不像人魚靠尾鰭遊動，也不像龍族用魔法推進，而是仿佛與海水融為一體，隨心所欲地改變流向。
    &34；第一站——水晶回廊！&34；芙寧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    穿過一道拱門，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。眼前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透明走廊，牆壁、天花板、地板全部由整塊水晶構成。深海陽光透過層層海水折射進來，在水晶中分解成七彩光暈，將整個空間變成了光的迷宮。
    &34；這是...&34；空伸手觸碰牆壁，指尖傳來微微震動。
    &34；活體水晶～&34；芙寧娜驕傲地解釋，&34；龍族花了三百年培育出來的。能根據外界光線自動調節透明度，還能吸收海水中的雜質淨化環境。&34；她突然壓低聲音，&34；那維萊特親自設計的過濾係統～&34；
    空驚訝地看著這條美輪美奐的走廊。在他印象中，龍族崇尚力量勝過美感，沒想到竟有如此精巧的創造。
    &34；繼續走～&34；芙寧娜推著他向前，&34；前麵更精彩！&34；
    水晶回廊盡頭是一處圓形大廳，中央懸浮著數百顆大小不一的珍珠，排列成複雜的立體圖案。每顆珍珠內部都閃爍著微光，整體看去宛如一片微縮星空。
    &34；珍珠星象儀，&34；芙寧娜輕聲說，&34；能預測深海暗流和火山活動。&34；她指向其中幾顆特別明亮的珍珠，&34；看到那些標記嗎？那維萊特每個月都會親自更新安全航線，避免商隊遭遇危險。&34；
    空走近觀察，發現珍珠表麵刻著細小的文字——是各個深海部落的名稱。原來這些&34；航線&34；不僅服務於龍族，也惠及其他種族。
    &34；他為什麽要...&34；空剛開口，芙寧娜就神秘地豎起手指。
    &34；跟我來～&34；
    下一站是個出人意料的地方——龍宮育兒園。透過巨大的珍珠母窗戶，能看到裏麵幾十條小龍崽在嬉戲打鬧。有的在練習噴水柱，有的在互相追逐鱗片變色的遊戲，還有幾條特別小的蜷縮在角落裏，由年長的龍族照看著。
    &34；那些是失去雙親的幼龍。&34；芙寧娜的聲音柔軟下來，&34；龍族戰爭頻繁，孤兒很多。那維萊特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擴建育兒園，還規定所有官員每月必須來當一天保育員。&34；
    空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角落裏給小龍喂食——是昨天押送他的龍族侍衛長，此刻正笨拙但耐心地哄著一條不肯吃飯的小龍。
    &34；想不到吧？&34；芙寧娜輕笑，&34；冷酷的龍族侍衛長私下是個超級奶爸～這都是那維萊特立的規矩。&34；
    空的心情複雜起來。這與傳聞中殘暴的龍族王子形象相差太遠了。
    穿過幾道回廊，芙寧娜突然停下，指著上方：&34；看那兒～&34；
    空抬頭，看到穹頂上有條隱蔽的通道，幾個龍族工匠正在修複破損的雕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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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&34；那是古龍族遺跡，&34；芙寧娜解釋，&34；那維萊特堅持要原樣修複，而不是拆掉重建。為此還跟長老會吵了好幾次。&34；她歪著頭，&34；他說&39；毀滅曆史的人不配擁有未來&39；...挺有道理的對吧？&34；
    空不由自主地點頭。這句話簡直不像出自一個以武力著稱的龍族之口。
    轉過一個拐角，環境突然變得樸素起來。這裏的牆壁是未經雕琢的天然黑石，隻有幾盞簡單的海藻燈照明。
    &34；這是...&34；空疑惑地看向芙寧娜。
    &34；那維萊特的私人區域。&34；芙寧娜壓低聲音，&34；他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這裏，而不是主宮殿。&34；
    走廊盡頭是扇簡樸的木門——在深海極為罕見的材質。芙寧娜輕輕推開門，示意空進去。
    裏麵是個寬敞的書房，四壁書架直抵天花板，堆滿了書籍和卷軸。中央是一張巨大的珊瑚桌，上麵攤開著各種地圖和文書。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裏一張小工作台，上麵擺放著精細的機械零件和半成品。
    &34；他喜歡研究機械？&34；空走近工作台，發現那是個正在製作中的洋流調節裝置。
    &34；不隻是喜歡～&34；芙寧娜拿起一個小零件，&34；龍宮三分之一的自動化係統都是他設計的。隻是從不在公開場合承認，覺得有損&39；戰士形象&39；。&34；她做了個鬼臉，&34；死要麵子～&34；
    空的指尖撫過工作台上細致的圖紙。每張圖紙邊緣都標注著密密麻麻的修改筆記，字跡工整得近乎刻板。
    &34；為什麽帶我看這些？&34；空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。
    芙寧娜的表情罕見地認真起來：&34；因為這場婚姻關係到兩個種族的未來。&34；她直視空的眼睛，&34；你需要知道，你要嫁的不隻是一個龍族王子，更是一個...複雜的人。&34；
    空移開視線，看向書架上分類整齊的卷宗。每個標簽都清晰標明內容：《邊境貿易協定》《深海礦產分配》《各族糾紛調解記錄》...這哪裏是武夫的藏書，分明是治國學者的資料庫。
    &34；他每天工作到深夜。&34；芙寧娜輕聲說，&34；處理完公務就研究這些。從即位第一天起就在準備和平條約，隻是從不讓外界知道。&34；
    空想起那維萊特冰冷的外表和威脅的言語，與眼前這些證據形成鮮明對比。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他？
    &34；時間差不多了～&34；芙寧娜突然恢複輕快的語調，&34；最後帶你看個地方！&34；
    他們來到龍宮最高處的露天平台。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龍族領地——錯落有致的建築群，繁忙的市集，遠處閃爍著微光的深海農場。更令人驚訝的是，領地邊緣清晰可見幾道發光的邊界線，將龍族與其他種族的區域溫柔地分隔開來，而非傳聞中的&34；骸骨防線&34；。
    &34；變化很大對吧？&34；芙寧娜靠在欄杆上，&34；五年前這裏還是軍事管製區。那維萊特繼位後逐步開放了邊境，允許商隊通行，甚至共享了一些礦脈。&34；
    空注視著這片生機勃勃的景象，心中的偏見開始動搖。也許...龍族並不全是傳說中的惡魔？
    &34；他為什麽選擇我？&34；空突然問道，&34；明明可以繼續與熒的婚約...&34；
    芙寧娜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：&34；這個嘛...我覺得讓他親自解釋比較好～&34；她指向下方，&34；看，說曹操曹操到～&34；
    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，那維萊特正從主宮殿匆匆走出，身後跟著幾名官員。即使隔著距離，也能感受到他散發出的威嚴氣場。
    &34；走吧，該送你回去了。&34；芙寧娜拉起空的手，&34；不過記住今天看到的一切～&34；
    回程的路上，空沉默不語。太多信息需要消化——龍宮的精妙設計、育兒園的溫情、書房裏的治國方略...每發現那維萊特的一個隱藏麵，就像剝開一層偽裝，露出裏麵令人驚訝的真相。
    當他們接近寢殿時，遠遠就看到那維萊特等在門口，臉色陰沉。
    &34；玩得開心嗎？&34；他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冷。
    芙寧娜笑嘻嘻地飄過去：&34；超級開心～我帶他看了水晶回廊、珍珠星象儀、育兒園...&34；
    那維萊特的眼角抽了抽：&34；還有呢？&34；
    &34；哦～還去了你的書房和工作間！&34；芙寧娜毫無負擔地坦白，&34；順便在觀景台欣賞了一下你治理下的繁榮領地～&34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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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空的呼吸一滯——這女人怎麽全說出來了！
    出乎意料的是，那維萊特並沒有暴怒，隻是深深歎了口氣：&34；芙寧娜...你到底想幹什麽？&34；
    &34；幫你呀～&34；水神眨眨眼，&34；省得你自己別扭地解釋。&34；她突然湊近那維萊特耳邊說了什麽，後者表情微變。
    &34；進去吧。&34；那維萊特對空說，語氣緩和了些，&34；晚餐後會有人送禮服樣品來給你挑選。&34；
    空遲疑地看了他一眼，滑向寢殿。關門前的最後一瞥，他看到芙寧娜正對著那維萊特做鬼臉，而素來冷酷的龍族王子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無奈的...笑意？
    寢殿內，空靠在窗邊，回想著今天的所見所聞。如果芙寧娜所言非虛，那維萊特為何要維持殘暴的假象？又為何執著於與他的婚約？謎團似乎更多了...
    輕微的&34；叮咚&34；聲從水池傳來。空潛入水下，發現派蒙正卡在排水口處，指示燈急促閃爍。
    &34；殿下！&34；小機器一被取出就急切地報告，&34；消息傳到了！萊歐斯利說他會準時在珊瑚礁區等您！&34；它停頓了一下，&34；但他看起來...很奇怪。&34；
    空皺眉：&34；什麽意思？&34；
    &34；他身邊有其他人，穿著統一製服。&34；派蒙的投影顯示出幾個模糊人影，&34；他們攜帶了某種設備，我在深海從沒見過。&34；
    空的心沉了下去。難道萊歐斯利並非獨自一人？那些是什麽人？設備又是什麽用途？
    &34；還有...&34；派蒙繼續道，&34；我回來時發現龍宮外圍多了很多巡邏兵，特別是靠近淺海的區域。&34；
    雙重包圍。空握緊拳頭。婚禮當天他不僅要擺脫龍族的監視，還要警惕萊歐斯利那邊可能的變數...計劃必須調整了。
    &34；派蒙，你能再溜出去一趟嗎？這次去找熒...&34；
    話音未落，門外傳來腳步聲。空迅速將派蒙藏好。進來的是兩名侍女，捧著晚餐和禮服樣本。
    &34；人魚殿下，&34；年長的侍女行禮道，&34；那維萊特大人說您可以隨意挑選喜歡的款式。&34；
    空看著那些華美的禮服，突然注意到最下麵有一套特別的設計——融合了人魚與龍族元素的婚服，既保留了魚尾的流暢線條，又加入了龍族特有的鱗甲裝飾。與其他張揚的款式相比，這套顯得內斂而莊重。
    &34；這是...？&34；
    侍女微笑：&34；是那維萊特大人親自設計的。他說...如果您不喜歡也不必勉強。&34；
    空的手指撫過禮服細膩的紋理。又一個隱藏麵...他深吸一口氣：
    &34；就這套吧。&34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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