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4章 散仙,幻靈穀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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姒今朝嫌仰著脖子看它有些累,抬手,指尖往下輕輕一壓, 無形的力量便迫使紅鳥降落在崖上。
“有事?”
紅鳥忙亂地收起翅膀,明明隻是一雙漆黑的豆豆眼裏,卻莫名透出幾分無語。
“你要找的東西,還在我的巢穴裏,到我背上來,我帶你過去。”
姒今朝定定看了它兩眼:“東西先不談,但是......你怎麽會認得我?”
紅鳥抬起一隻爪,從翅膀上繞出來,在自己脖頸處的長羽毛裏翻翻翻,翻出一張卷起來的畫像。
單爪展開,反複跟姒今朝對比。
“我有畫像,是你,沒錯。”
“......畫像又是哪兒來的?”
姒今朝狀似無意地垂頭理了理袖子。
被姒今朝暫時安置在袖子裏紙人一動不動,裝死。
“你師兄給的。”
“哦~”
這一聲“哦”,尾音被她拖得很長,帶著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。
“他什麽時候來的?除了給你這幅畫像,還交代了什麽嗎?”
“他給了我很多助益修行的丹藥,還為我在巢穴內外留了陣法,保護我不受外敵侵襲。他說,希望我能夠活下去,擁有更長的壽數,能夠替你守著這些東西。”
頓了頓,又繼續道:
“但他還說,他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回來,會不會回來。但是,萬一你回來,便叫我將你的東西,還給你。”
司馬衡在姒今朝身後怯生生舉手:
“那個,我能問嗎?什麽叫希望你能夠活下去?”
紅鳥的回答言簡意賅:
“我父親被人類所殺,後來母親外出覓食,也多日未歸,而我當時還隻一隻幼鳥,隻能躲在巢穴裏瑟瑟發抖。如果沒有他,我應該早就死了。”
“啊,抱歉。”
司馬衡一驚,慌亂道歉。
把頭埋下去,暗自打了打自己的嘴。
“無妨。這裏風大,都上來吧,我帶你們去我的巢穴坐坐。”
於是乎,一行四人便坐上了紅鳥的後背。
紅鳥帶著他們破開肆虐的罡風,徑直飛躍山崖,飛入那個門前有一界枯木的崖洞。
紅鳥是一種很愛幹淨的鳥類,因此洞內也很整潔。
角落裏堆著一些連著枝幹被折回來的、花花綠綠的野果,紅鳥很慷慨地銜來,招待客人。
四人在厚厚的幹草上席地而坐,司馬衡抱著一串果子連連發出驚歎,敖九州想摘一個吃,被他一把拍開:
“你不要命啦?這可是蛇心果,紅鳥吃沒事兒,我吃沒事兒,你吃,劇毒!”
敖九州揉了揉自己被拍紅的手背,嘴上嘟囔:
“劇毒你擱那兒哇哇哇的,哇個什麽勁?哥還以為是好東西呢。”
“哎呀你懂什麽。我帶回去處理一下,用來入藥,不就是好東西了嗎?”
“那這個呢?這個總能吃了吧?”
敖九州指著麵前另外幾顆桃粉色的野果,再問。
“奧,這個能吃。”
敖九州拿起兩個,袖子擦吧擦吧,還不忘丟給姒今朝於彥一人一個。
然後哢嚓就是一口。
卻聽司馬衡繼續說道:“這個輕微毒,但是你們前麵都吃過我給的解毒丹,應該還有點餘效,吃不出什麽問題。”
“......”
敖九州和於彥對視一眼,各自再看了看手裏缺掉一大塊的果子。
算了,吃都吃了。
繼續吃吧。
姒今朝的果子就隨意擱在手邊,眼下正托著下顎,百無聊賴地逗小紙人玩兒。
小紙人被她放在麵前的地上,每每邁著小短腿靠近,又被她戳著肚子推開。
“按理說,師兄不是以為我死了嗎?又為什麽會特意交代紅鳥,等我回來取東西呢?嘖,好奇怪啊。”
她“自言自語”。
小紙人在她手指再次推來時,討好地抱住她瑩潤的指尖,拿腦袋輕輕蹭了蹭。
姒今朝哼笑一聲,到底是任它爬上自己的手指,順著手臂爬回了肩膀。
小紙人在她肩膀上重新坐好,腦袋和胸口起伏了一下,像發出無聲的歎息。
其實他一直都知道,她還活著。
或者說,他一直不願相信她真的不在了。
在師妹渡劫失敗後,他去了一趟天機閣,請天機閣老祖親自出麵,為她占卜。
昏暗的室內,老祖卜了一卦又一卦,一卦又一卦。
臉色越來越差。
他喃喃自語:
「是變數......全都是變數......」
他不懂天機閣老祖何出此言,卻知道,死人,是不存在變數的。
「四麵殺機......險象環生......」
「生......死......一念......」
隻說到這裏, 天機閣老祖就猛地嘔出一口血來。
「不可窺,不可窺......」
最後老祖再沒多說什麽,隻慘白著臉叫他離開。
臨門前時,又叫住他,叮囑今日這裏他說的每一個字,都不可向任何人透露。
否則,泄露天機,他們都會遭到天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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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這個秘密就這樣被他藏在了心底。
他從天機閣老祖的卦言裏,理解到的意思是:
師妹還活著,但師妹很危險。
一步錯,就是萬劫不複。
可他不知道師妹在哪兒,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幫她,整個上蒼穹他都踏遍,也未能得到她一絲一毫的音訊。
直到後來,他無意間發現了師妹留下的藏寶圖。
他去了藏寶圖上,她曾走過的每一個地方。
追憶她的同時,又希望能夠找到哪怕一絲一毫能夠指明她去向的痕跡。
但是沒有,什麽都沒有。
隻能一遍一遍地用著請亡者入夢之術,以一次又一次的失敗,來驗證她是否仍舊平安。
後來,時間過得太久太久。
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,這樣的驗證,是否真的有意義。
因為入夢之術失敗,還有另外兩種可能性。
一是她不願來。
二是,她已神魂俱滅。
但是他總是無法抑製地抱有一絲希冀。
就隻是等待著,等待著。
萬一她還在呢?
萬一她還記得他呢?
萬一她還會......回來呢?
所以,自欺欺人也好,他自私地保留了那張藏寶圖,想著也許有一天,她回來還會需要這些東西。
那一天夜晚,感應到有人闖進綺光峰的秘密洞穴時,他的心跳得厲害。
是她嗎?
是她回來了嗎?
期望是她,又害怕倘若不是她而將帶來的落差。
欣喜與恐懼兩種極端的情緒拉扯他,讓他感到焦躁,從而變得十分無禮。
這種焦躁,在他看見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時,而蔓延到了極致。
他當時應是沒有理智可言的。
但當她一技化解他的天地共白時,這種焦躁,一瞬間全被撫平。
是的,他開始懷疑了。
可是他們已經有數萬年未見,數萬年的時間,足夠改變太多,從前那些他總能在她身上看見的、顯露情緒的小動作,全都消失了。
她頂著截然不同的名字和臉,用著堪堪煉氣期的修為,使著令他陌生的功法與劍招。
又從口中編撰出成套的謊言。
她不認他。
在那次交手中,他甚至清晰感受到,有那麽一瞬間,她是真的對他動了殺念。
哪怕是這樣也沒關係。
隻要是師妹就沒關係。
可他大概是等得太久了,一時間,哪怕師妹就站在他麵前,他都覺得自己不可能有那麽幸運,竟能真的得到命運眷顧。
因此他隻是懷疑。
隻敢畏畏縮縮地懷疑著。
發現師妹留下的萬象鐲被“竊”走時,那一瞬間,他腦子裏是空的。
是她嗎?
會是她回來了嗎?
但那萬般心緒,最終都在極短的時間裏,被恐慌取代。
他弄丟了師妹留下的東西。
隻因為一絲近乎異想天開的可能性。
仙門通緝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快辦法。
萬一被萬象鐲多次轉手,就會很麻煩。
下通緝時,原本他想說生死不論。
人死了,他自有引魂、拘魂、搜魂的法子,不怕找不回東西。
但轉念想想,她離開時已經受了傷,萬一真的是師妹......
所以他臨時還是改口,要活的。
雖然他私心覺得,能夠跟自己都打出三分優勢的人,不大可能那麽容易被抓到。
不過也沒關係,等有情報傳回,他自會親自去拿人。
有什麽等他再見到她再說。
然後他同時見到了她和“穀莠”。
又是那種感覺,所有的焦躁都被撫平的感覺。
僅僅因為她站在那裏。
他無比肯定地意識到,抓到的“她”,不是前些日子他見過的她。
站在那裏的才是。
他的判斷也並非全然憑借感覺。
試想,一個能跟他打得有來有回、在負傷情況下,還尚有餘心餘力從他眼皮子底下“盜”走萬象鐲的人,當真會會在半月後突然虛弱至此,以至於昏迷著被人抓來換賞錢嗎?
他還給了她療傷的丹藥。
就算他嚐試說服自己,相信她是那日受傷太重才虛弱至此,也做不到。
他活了數萬年,到底是並未愚鈍昏聵到連這其中有詐都一無所覺。
意識到這一點後,再目光觸及那三分相似的眉眼......
他的心又無可抑製地狂跳起來。
他整個人都在恍惚。
無數次重複問著自己:
是她嗎?
是她吧。
他不知她這些年經曆了何種經曆,不知她為何會頂著他人的名義從下蒼穹而來,不知她如今重回有何圖謀與打算,也不知她為何要與他裝作素不相識——
但他想著,她總應有她的道理。
她送來的替罪羔羊,他就收下。
她想要懸賞的賞金,他就給她。
她不願與他相認,那就不認。
能夠再見到她,於他而言,已經是做夢都不敢想的莫大恩賜了。
原本他是這樣想的。
奈何人心貪婪,欲壑難填,得一便想得二,得二便想得三。
知道師妹還活著就已經很滿足了。
能再見到師妹就已經很滿足了。
能跟在師妹身邊就已經很滿足了。
能多為師妹做些什麽就已經很滿足了。
能......
到後來,他也不知道了。
就好像怎樣都不夠。
她的眼中有山海遼闊、有心腹之交、有遠方的光、有腳下的路。
而他的眼中,好像隻看得見她了。
天地黯然,唯她是最明亮的,最濃豔的色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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