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節過後，各個地方的國營廠便開始恢複上工。
    特別是各市的總廠，因為又要籌備一年一度的春季會。
    這天江惜月踩點到辦公室，眼疾手快地搶了徐家俊一個饅頭，剛咬了一口，還沒來得及咽下去，就見馬主任站在門口看著她，嚇得她都忘記咀嚼直接吞了，差點沒噎死。
    “咳咳……”
    她拍了拍胸口，緩過來後，表情訕訕，“主任，你這一大早的，突然出現，還盯著我看，怪嚇人的。”
    馬主任瞪了她一眼，“你挺會倒打一耙，怎麽沒說你老踩點上班呢。”
    “嗬嗬……這不是剛過完年嘛，還沒開始習慣上班的時間。”
    一旁的徐家俊點頭附和，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，“惜月說得太對了，這放了個長假，突然回來上班可不就不適應麽。”
    “哼，別找借口。”馬主任道：“怎麽沒見人家小安同誌不適應啊，人家小安同誌都把辦公室衛生搞了一遍，暖壺也打滿了水，還熱心地給我沏茶，人家都做完這些，你們才慢悠悠地過來。你們說，我該說你們什麽好？”
    徐家俊一臉恍然大悟，“我說我的辦公室這麽幹淨呢，原來是小安已經搞過衛生了。”
    他朝安晴拱了拱手，很是感激：“謝謝，小晴！”
    江惜月同樣懷以敬意對她拱手表示感謝。
    馬主任被兩人的做怪弄得好氣又好笑，“行了，趕緊把早餐吃完，你們可是優秀職工，被人看到了影響多不好。”
    “對了，小江，待會兒你得和趙廠長省廳開個會。”
    江惜月一愣，“啊？主任你聽錯了吧？”這廠長開會不是應該帶秘書嗎？帶她幹嘛啊？她真心不喜歡和領導開會啊。
    安晴一聽是去省廳開會，很意動，自動請纓道：“主任，我能跟著去嗎？我想去長長見識。”要是能在領導麵前表現表現，那今年的個人先進不就有望了嗎？
    江惜月挑了挑眉，還有人喜歡開會的？她立馬甩鍋，“主任，我手頭上還有點事，就讓小晴去好了。”
    “不行，這是上麵領導點名要你去的。”馬主任瞪著她道：“才剛上班，你能有什麽事處理，少糊弄我。”
    安晴一聽頓時有些失落。
    江惜月隻覺得無語，這是哪個領導那麽討厭啊，上班第一天就逮著她去開會。
    她把最後一口饅頭塞嘴裏後，從包裏拿了兩個橘子塞在口袋裏。
    馬主任擰眉，“開會你帶橘子幹什麽？”
    徐家俊笑嘻嘻幫她回答：“提神！”
    馬主任：……
    江惜月出了辦公室剛想去找趙副廠長，就聽說他在門口等著了，她急忙跑去門口。
    門口趙賓鴻已經在汽車裏了，見她過來，笑著跟她打招呼。
    “趙廠長，早上好。”江惜月禮貌回應。
    等她坐好後，趙賓鴻便讓司機開車。
    江惜月試著問他：“趙廠長，我們去開什麽會？”
    趙賓鴻道：“小江，我們去參加的是春季會的籌備工作會。”
    江惜月眨了眨眼，她有點不明白，這種會議以她的級別是夠不著的吧。
    趙賓鴻笑了笑，明白她的疑問，解釋道：“是裴副書記點名要你去的，去年你提的很多想法他覺得很不錯，所以今年春季會的準備工作，他想讓你去聽一聽，看看能不能提點意見，提高下其他廠子的銷售額。”
    江惜月扶了扶額，裴副書記可真看得起她。
    她一臉難辦道：“趙廠長，說實話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，我怕會讓領導們失望。”
    趙賓鴻擺手，寬慰道，“小江，別太有壓力，想到什麽就說，沒有也沒關係，盡力而為。”
    他把一份各市的國營廠資料遞給她，“你先看看這份資料，看看能不能想到什麽點子。”
    江惜月接過資料，頗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架勢。
    車子行駛了兩個多鍾才省政府辦公樓。
    他們才下車，就看到玩具廠的夏洛興和服裝廠的柯明亮。
    江惜月禮貌地和兩個廠長打招呼。
    看到她，夏洛興和柯明亮有些意外，一臉羨慕地對趙賓鴻道：“老趙，小江現在是你秘書了？”
    趙賓鴻搖頭，淺笑，“我倒是想啊，就是老馬不願意放人。”
    夏洛興笑著看向江惜月道：“也是，小江就是幹銷售的好人。小江，今年春季會再接再厲，爭取比去年做得更好。”
    “說得對。”柯明亮一副很看好你的樣子。
    對於兩位廠長的雄心壯誌，江惜月隻想仰天長歎，這壓力有點大。
    趙賓鴻笑道：“你們就別給小江施壓了，再說下去，我怕她要撂挑子了。”
    “哈哈！”
    幾人不由莞爾一笑。
    等他們到會議室的時候，其他廠家代表也陸陸續續到了，看到他們，其他人紛紛圍了過來和他們套近乎，想知道他們今年有沒有什麽新的點子可以供他們參考的。
    沒辦法去年他們的成績太亮眼了，看得其他人又是羨慕又是妒忌的。
    看著那麽多人圍過來，江惜月下意識就往後退，好不容易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剛坐下，就聽身邊人語氣高傲道：“今年你們廠肯定贏不了我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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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江惜月轉頭一看，見是平陽紡織廠的高語蘭，淡然一笑，道：“好啊，我期待你們的表現。”
    高語蘭輕哼一聲，“你們去年不過是仗著時裝走秀，派派傳單送送禮品這些新奇的招數才撿了個大便宜而已，你看著吧，今年其他廠家不會坐以待斃的。”
    江惜月上下打量了下她，輕搖了下頭。
    高語蘭覺得她是在鄙夷自己，氣瞪著她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    江惜月語重心長道：“高同誌，作為骨幹，你格局小了。春季會是為了換取外匯也是為了國家的建設，所以不管是哪個廠子業績好，我都心生敬意。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夢想，都是為了建設國家，都是為了祖國能繁榮昌盛。”
    “你……”高語蘭隻覺得心裏梗著一口老血，她跟她談廠，她說國家，這讓人怎麽反駁。
    “小江同誌說得很好啊，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夢想！都是為了國家的繁榮昌盛。”
    不知道什麽時候，裴景勝站在兩人身旁笑看著兩人。
    高語蘭慌忙起身，“裴書記！”
    “裴書記！”江惜月跟著起身，心裏腹誹，為什麽這些領導都喜歡突然冒出來嚇人。
    裴景勝抬抬手，有點不好意思道：“是不是嚇到你們了？”
    兩人趕忙搖頭，“沒有。”
    裴景勝笑道：“今年春季會的任務很重啊，不過看小江同誌那番言論，我很欣慰，也對大家充滿了信心。”
    江惜月突然脊背一寒，因為她感受到了四麵八方各異的目光，她覺得此時腦袋上方應該有一排烏鴉飛過。
    她錯了，剛才不該調侃高語蘭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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