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上顛簸兩個小時，終於到達目的地。
    “嫂子，你們慢慢逛，我忙完了過來接你們。”
    林平將蘇鳶二人送到百貨商店後，驅車離開。
    蘇鳶在瑞豐商店大大的牌匾下，跳跳腳，緩解雙腿坐太久的麻木感。
    蘇菲有樣學樣。
    紅腫尚未從白嫩的臉頰上消退，她始終垂著頭。
    蘇鳶心疼道：“一會兒多買點雞蛋回去，晚上煮了在你臉上滾滾。”
    “姐姐保證，睡一覺起來，你的臉比蛋清還要白嫩。”
    蘇菲點點小腦袋，“嗯。”
    瑞豐商店雖比不上京市的百貨大樓，卻比海島上的服務社強多了。
    蘇鳶第一時間跑到櫃台旁問：“有沒有棉花？”
    售貨員：“有，您要多少？”
    蘇鳶拍出所有的棉花票，“我全要了。”
    豪橫的行為頓時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。
    他們本來沒打算買棉花，被蘇鳶這麽一搞，頓時有種冬天來了的緊迫感，
    紛紛圍上來詢問，“同誌，現在棉花多少錢一斤？”
    “是剛下來的嗎？”
    蘇鳶雙臂伸展，擋在他們麵前，“欸，懂不懂規矩？”
    “先來後到知不知道？”
    “我買完了，還有剩餘才能輪到你們，”
    蘇鳶催促售貨員，“愣著做什麽？給我拿棉花啊。”
    售貨員方才從那一遝棉花票的震撼中回過神來，“噢噢，好的。”
    有那愛摻和事兒的老人不願意了，
    “小同誌，你怎麽說話呢？”
    “這百貨商店也不是你家開的，我們怎麽不能買了？”
    蘇鳶重申一遍，
    “我先來的，天王老子來了也是我先買。”
    有人打抱不平，“你這小姑娘也太跋扈了。”
    “沒人教你要尊老愛幼嗎？”
    蘇鳶不吃這一套，“你這麽喜歡尊老愛幼，也沒見你把手上的肉送給老人吃啊！”
    “慷他人之慨倒是顯著你了？”
    有人從中調和，“小姑娘，他們也沒有惡意，
    你買這麽多一時也用不完，不如勻出一部分，
    大家多少都能買點，也就沒人說什麽了。”
    “我這些還不夠用呢，”蘇鳶什麽人沒見過？
    這點小伎倆在她麵前還不夠看，“我管你們說什麽！”
    方才的老人不信，“你用這麽多棉花做什麽？”
    蘇鳶煩了，不想浪費口舌，“給孤兒院的孩子們做棉襖。”
    前世的她是孤兒，她這話也算不上騙人。
    一瞬間，整個百貨商店靜的落針可聞。
    剛才出頭的兩人，恨不能抽自己兩嘴巴子。
    他們竟然想跟孤兒搶東西？
    這時，
    售貨員扛著一個大包裹，放在櫃台上，
    “同誌，您的棉花票能兌換21斤棉花，都在這裏了，您收好。”
    那麽大一包，
    蘇鳶要是扛在身上，隻能看見兩隻腳在移動。
    想想那畫麵都覺得驚悚。
    她問售貨員，“同誌，您這裏有包裹賣嗎？”
    “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分出十斤棉花，單獨裝起來？”
    剛才的話，售貨員都聽到了，正用憐憫的眼神望著蘇鳶姐妹，
    別說分出十斤來，就是一斤一個包裹，
    她也不帶不耐煩的，“行，包裹送你了。”
    蘇鳶挑挑眉，還真是意外之喜啊。
    兩姐妹一人背著一個大包裹，去往賣鞋的櫃台。
    蘇鳶拿出黎星回給的兩張膠鞋票，“同誌，來兩雙解放膠鞋。”
    “一雙34碼，一雙36碼。”
    兩人換上走了兩步，大小合適。
    蘇鳶想了想，決定為阿奶和蘇文壯一人買一雙鞋子，“同誌，你們這裏有五歲小孩穿的嗎？”
    售貨員還真拿出一雙來，“您看看大小合適嗎？”
    蘇鳶拿在手上比劃兩下，覺得能行，“同誌，沒有膠鞋票，可以用錢買嗎？”
    售貨員：“八塊錢一雙。”
    嘶！
    聽到價格，蘇鳶一陣牙疼。
    整整比用膠鞋票買多出了3塊錢。
    想到離開時，小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，蘇鳶咬咬牙，還是買了。
    “麻煩您幫我包起來，”她指著另一雙小巧布鞋，“那雙黑色的一起。”
    喬惠裹了小腳，無法穿膠鞋。
    蘇鳶買了當下時興的絨布鞋，一起寄回去，也讓愛美的老太太高興高興。
    鞋子放進提著的背簍裏，蘇鳶兩人去了文具區。
    蘇菲學著姐姐的樣子，拍在櫃台上兩塊錢，
    “同誌，來十支鉛筆。”
    蘇鳶莞爾一笑，追加兩塊錢，“同誌，來二十支。”
    蘇菲心底湧出一股暖流，
    作為家裏唯一清醒的那一個，她不得不提醒姐姐，“我馬上上初中了，用不了那麽多鉛筆。”
    蘇鳶一秒不帶遲疑的，“用不完就扔著玩。”
    “咱家不缺你這兩塊鉛筆錢。”
    售貨員第一次見這麽寵孩子的，一臉豔羨，“這是二十支鉛筆，您收好。”
    遠處挽著褲腿的漢子，剛好看見這一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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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不動聲色地跟上蘇鳶姐妹，湊近低聲問道：“同誌，要不要牛肉？”
    牛肉？
    蘇鳶打量著壯漢，判斷這話的真實性。
    這年頭，牛肉可不多見。
    壯漢看出蘇鳶的意動，語氣裏帶上一絲請求，
    “同誌，能否借一步說話？”
    三人來到商店外，
    壯漢說出內情，“我們大隊的牛被石頭砸斷腿，接上也不能犁地了。”
    “大隊長決定殺了賣肉。”
    “我們將肉帶到市裏，想著多賣點錢分給鄉親們。”
    沒想到市裏的肉價同他們鎮上一樣，他們反而還要搭上運費錢。
    他也是看到蘇鳶花錢不眨眼，想碰碰運氣。
    沒想到真成了。
    “我要了，你前麵帶路。”蘇鳶但凡猶豫一秒都是對肉的不尊重。
    他們走後一小時，
    林平急匆匆趕到瑞豐商店，沒找到人，在門口來回踱步，急得滿頭是汗。
    在他等得心焦，想去搖人時，遠遠看到蘇鳶姐妹的身影，
    他急忙跑過去，
    “嫂子，您去哪裏了？”
    “你們要是出了什麽意外，團長非扒了我的皮不可！”
    蘇鳶從背簍中拿出農戶事先割好的一斤肉，遞給林平，
    “今天運氣好，這斤牛肉你拿回家添個菜。”
    “牛肉？！”林平驚呼一聲。
    這年頭，牛肉可不多見。
    有這一斤牛肉，
    林平哪還計較蘇鳶耽誤時間，害他著急擔心，
    “謝嫂子！那我就不客氣了！”
    要不說他兒子有福呢？
    剛長出牙來，就能吃上牛肉。
    蘇鳶說想去郵局寄東西時，他也大方的答應了。
    “嫂子上車，我帶您去節省時間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日西斜，
    黎星回安排好所有工作，出了團部大門準備回家。
    走至半道，他停下腳步。
    遲疑片刻後，他調轉方向向著碼頭而去。
    換做以往，
    林平早已回到團部，今天卻遲遲沒回來，
    黎星回有些不放心，內心極力否認
    ——絕不是擔心蘇鳶。
    李燕不知從何處衝出來，抱著黎星回的胳膊哭道：“黎團長，您幫幫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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