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鳶他們到達軍區大禮堂時，裏麵已經擠滿了人。
    宋亦遠遠地招手，“嫂子，這邊。”
    他帶著戰士們提前占了位置。
    蘇鳶拿著馬紮子擠了過去，“宋亦，你怎麽沒去家裏吃年夜飯？”
    三個馬紮子，是她用剩餘的皮子臨時做出來的。
    宋亦摸摸鼻子，不自然地說：“我忙著布置聯歡會現場，沒時間過去。”
    實際上，是韓思月寸步不離地跟著他。
    他知道嫂子不喜歡韓思月這樣心眼子多的人，沒敢貿然帶人前去。
    蘇菲一聲不吭遞給宋亦兩個鋁飯盒，坐到大丫身邊。
    宋亦忙不迭打開，看到餃子和滿滿當當一飯盒肉，美得冒泡，
    “還是菲菲疼哥哥！”
    聞言，蘇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。
    黎星回從旁說道：“我讓菲菲裝的。”
    宋亦吃的滿嘴是油，含糊不清地說：“菲菲一路提過來，辛苦了。”
    蘇鳶搖搖頭，視線無意間落在大丫身上。
    她皺著眉頭走過去問道：“你菲菲姐給你的舊棉衣呢？”
    “為什麽又穿上你自己的衣服了？”
    這麽冷的天，一個小姑娘露著一截小腿和手腕，怎麽受得了？
    凍出毛病來怎麽辦？
    大丫不敢看蘇鳶，垂著頭不說話。
    丁友亮方才發現女兒不合身的衣服，臉色訕訕，“是我疏忽了。”
    蘇鳶看都不看他一眼，隻一味逼迫大丫開口，
    “說話！”
    大丫的眼淚大顆大顆掉落，砸在青紫的手背上，
    聲音哽咽道：“晚上睡覺時，大寶尿髒了。”
    尿髒了？
    一個八九歲的孩子，晚上不會起夜上廁所？
    這明擺著是故意的。
    蘇鳶微微眯起眼，望著丁友亮質問道：“所以，你讓大丫和一個八九歲的男孩睡一起？”
    被這麽多人看著，
    丁友亮麵子上過不去，臉色非常難看，“家裏人多，房子住不開，暫時隻能委屈兩個孩子。”
    蘇鳶糾正道：“受委屈的隻有大丫一個人。”
    “還真是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。”
    這時，李燕剛和小姐妹炫耀完回來，
    聞言，當即不客氣地回懟道：“蘇鳶，這是我們的家事，用不著你管。”
    蘇鳶打量著光鮮亮麗的李燕，譏諷道：“惡心到我了就不行。”
    她轉向丁友亮，命令道：“脫下來！”
    丁友亮沒明白蘇鳶的意思，“什麽？”
    “嘖，”蘇鳶不耐煩地說，“我讓你脫下軍大衣，給大丫穿。”
    渣爹！
    既然漠視女兒受欺負，就好好享受挨凍的滋味。
    丁友亮不動。
    他身為政委，被一個女人劈頭蓋臉的訓斥，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。
    宋亦吃飽了。
    他可不管這個，直接上手扒丁友亮的軍大衣。
    丁友亮氣的臉紅脖子粗，“宋亦，我是你領導。”
    宋亦吊兒郎當地說：“我領導是一營長趙陽。”
    趙陽忙道：“政委放心，我回頭一定重重罰他，讓他寫一萬字檢討。”
    他喉嚨被蘇鳶傷得不輕，現在說話還帶著嘶啞。
    丁友亮一抖肩膀，甩開宋亦，鐵青著臉說：
    “我自己來。”
    大丫披上父親的軍大衣，被熱氣包圍著，終於露出了笑臉。
    她不懂大人之間的彎彎繞繞，隻知道現在的自己很暖很暖。
    李燕氣不過，夾起嗓子挑撥離間，“黎團長，蘇鳶性格強勢，一定不好相處吧？”
    蘇鳶挽上黎星回的胳膊，頭靠在他的臂膀上，學李燕夾著嗓子說話，
    “大丫，有這樣的渣爹後媽，日子一定很難過吧？”
    “受委屈了，記得找鳶姐姐。”
    “他們不養你，姐姐養你，一口飯的事兒。”
    小樣！
    氣不死你！
    李燕還想說什麽。
    這時，聯歡晚會開始了，主持人開始報幕。
    李燕身為小學老師，有她組織的小學生大合唱。
    她顧不上同蘇鳶鬥嘴，回到舞台邊緣。
    這時候的舞台沒有後世的華麗，節目也沒有後世的精彩。
    但是，勝在純樸。
    演員們雖然穿著樸素，皮膚粗糙，更是談不上裝扮好，卻有著蓬勃的活力。
    跟頭翻得仿佛沒有地心引力。
    一個又一個節目過去，終於輪到李燕。
    她一上台，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。
    李燕這身打扮，在一眾灰撲撲的人群中，尤其惹人注目。
    她擺好架勢，指揮小朋友們合唱，
    “公社裏養了一群小鴨子，我每天早上趕著它們去池塘……”
    別說，土到極致的歌詞，由童真的聲音唱出來，別有一番風味。
    童聲合唱結束後，
    李燕沒有謝幕下台，拿著話筒幹起了主持人的活，
    “下麵有請軍嫂代表蘇鳶同誌，為大家帶來精彩的節目。”
    “蘇鳶？”
    “我鳶姐要表演節目？”
    “假的吧？”
    “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台下眾人紛紛尋找蘇鳶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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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看見蘇鳶在什麽地方了嗎？”
    “沒有，你找到了嗎？”
    “黎團長身邊也沒有。”
    李燕還在台上步步緊逼，“蘇鳶，你要臨陣脫逃嗎？”
    “嗬！這還用問嗎？”艾秀提高音量嘲諷道，“她一個鄉下來的會什麽表演？”
    “跳大神嗎？”
    禮堂中響起大笑聲，“哈哈哈”
    蘇菲騰地起身，揚聲道：“誰說跳大神不算節目的？”
    她在眾人的目光中，挺直脊背走上舞台，
    從呆滯的李燕手中抽出話筒，漠然道：“你可以下去了。”
    蘇菲握著話筒，麵向台下，“我姐姐是做大事情的人，這種嘩眾取寵的事情我可以代勞。”
    “豫劇《花木蘭》，請各位賞臉。”
    她甚至沒有給台下眾人反應的時間，直接開口：
    “劉大哥講話理太偏，誰說女子享清閑……”
    聲音高亢嘹亮，穿透性極強，每一個字都像是被賦予了力量，直直地鑽進在場每個人的心底。
    她的身姿隨著唱腔靈動起來，舉手投足間滿是英氣。
    宋亦鼻子哼出一口氣，望著台上的小人兒，笑得春風蕩漾，
    “不愧是是我宋亦的妹妹！”
    黎星回輕咳一聲，淡淡瞥了他一眼。
    那意思仿佛在說：“有你什麽事兒？”
    此時的蘇鳶已經出了軍區大院。
    她不是一個人出來的，還帶上了一個幫手。
    隻是這個幫手不是很情願。
    趙陽一路上哼哼唧唧，“嫂子，您到底帶我去做什麽？”
    “麗霞和娟子還在大禮堂呢。”
    自從被蘇鳶始收拾後，
    趙陽想明白了很多。
    他現在恨不能化身掛件，拴在媳婦和閨女身上，寸步不離。
    蘇鳶不耐煩了，“嘖，屁話真多。”
    “揍了你這麽久，看在你表現良好的份上，送你一場造化。”
    “等會兒好好配合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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