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，蘇鳶先去修配廠轉了一圈。
    拿上這半年的二百塊錢工資，去了造船廠。
    “晚上，帶上桑梅和孩子去我家吃飯。”她和值班的唐小栓打了個招呼，前往廠長辦公室。
    廠長王振華早已等在辦公室，看見蘇鳶進來，掀了掀眼皮，“來了？”
    蘇鳶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，發現廠長的心情似乎不錯，
    “昨天還苦大仇深的，今天就多雲轉晴了，發生什麽好事兒了？”
    王振華合上報紙，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，“大型鍛壓設備有進展了。”
    “不出意外，下個月就能產出。”
    蘇鳶是真的意外，“這麽快？”
    “如此說來，廠子裏欠我的錢是不是也能還了？”
    “想得美！賣出五台後再還你，”王振華伸出手，“錢呢？帶來了嗎？”
    “廠子裏的工人還等著我發工資呢。”
    蘇鳶把陳廠長還給她的錢，轉個手借給王振華，“三萬，夠廠子裏發幾個月的工資了。”
    “最晚明年，一起還我。”
    王振華痛快道：“沒問題。”
    沒一會兒，蘇鳶領著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工資，從廠長辦公室出來。
    她找到唐小栓，“給我排班。”
    島上的人幹勁十足，忙著掙錢養家，沒人會來造船廠找麻煩。
    保衛科的工作非常清閑。
    一個月來，蘇鳶習慣了島上悠閑的生活。
    女炮班的訓練月快到了，她覺得是時候找個接班人了。
    這天，蘇鳶下班回家。
    還沒到家門口，便聽見蘇文壯鬼哭狼嚎的聲音，
    “蘇曼，不要以為你是女人，我就不敢打你。”
    蘇曼的聲音緊隨其後，“有本事你別跑，咱倆看看誰打誰？”
    十四歲的蘇曼即將上初三了，學習任務重，還要忙著掙錢，即使累，也要抽出時間輔導上四年級的蘇文壯。
    偏偏蘇文壯心思根本不放在學習上，每天都被蘇曼抽的嗷嗷叫，
    “蘇文壯，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屎嗎？乘法和除法都學不會。”
    “你還怎麽做應用題？”
    喬惠樂見其成，炸了一碗蝦仁端到蘇曼麵前，“曼曼，趁熱吃。”
    蘇文壯昂著頭吆喝，“我也要吃。”
    “阿奶，您到底是我奶奶，還是蘇曼的奶奶？”
    “我是曼曼的阿奶，”喬惠樂嗬嗬地走了，“你好好跟著曼曼學習。”
    不用管孫子學習，生活不要太美好。
    “我去給你們小姑和安安送蝦仁。”
    蘇鳶接過蝦仁，“阿奶，您歇著，我去送。”
    黎雙在隔壁院子裏應了一聲，“不用送，我這就帶著臨安過來。”
    像是說好了似的，黎星安挺著大肚子，緩緩走來，“阿奶，我聞著香味來了。”
    喬惠年紀大了，就喜歡熱鬧，聞言笑眯了眼，“好好，都來，嬸子給你們做好吃的。”
    蘇鳶正上前準備扶著黎星安。
    “不用，不用，我沒那麽嬌弱。”黎星安的手直接衝著蘇鳶手裏的蝦仁而去，迫不及待打開飯盒，捏起一個蝦仁放進嘴裏，
    “這才是人該吃的飯啊！”
    天知道，她這陣子天天吃工地上和營地的大鍋飯，清湯寡水的，吃的都快吐了。
    不是她矯情。
    人家懷孕都是吃什麽吐什麽，偏偏她沒事兒人一樣，味覺還升級了。
    以前能湊合的，一吃到嘴裏，眼淚就像決堤了似的，嘩嘩流。
    她是真怕自己生個哭包，以後的日子沒法過了。
    黎星安吃著嘴裏的蝦仁不算完，三兩步衝過去挽上喬惠的胳膊，“阿奶，我想吃蝦，想吃鮁魚水餃，想吃……”
    黎雙抱著小臨安過來，“差不多行了，這麽多，你吃得下嗎？”
    臨安肉嘟嘟的小臉上鑲嵌著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，睫毛又長又翹，非常好看。
    蘇鳶稀罕地伸出手，“來，嫂子抱。”
    小臨安搖搖頭，奶聲奶氣地說：“不對，你是鳶姐。”
    那認真的小表情，惹得眾人哈哈大笑，
    “小臨安，你還知道鳶姐啊？”
    “她是你嫂嫂，不能叫鳶姐啊。”
    小臨安有自己的堅持，“不要不要，我就要叫鳶姐。”
    蘇鳶曲起手指，刮了刮他的小鼻子，“乖啊，咱就叫鳶姐，鳶姐罩著你。”
    喬惠忙招呼她們，“走走，都進院子，你們坐著，嬸子給你們做飯去。”
    黎雙和蘇曼上去幫忙，“嬸子阿奶），我也幫忙。”
    “哎，好好。”喬惠小腳邁得更有力了。
    眾人熱熱鬧鬧地進了院子，隻剩蘇鳶和小臨安大眼瞪小眼。
    “小臨安，你媽為了一口吃的，連你都忘了。”
    小臨安胖手指著院子內，“吃，吃。”
    蘇鳶搖搖頭，“得，也是一個小吃貨。”
    她剛抱著小臨安踏進院子，
    蘇文壯挨挨蹭蹭地挪過來，“姐，求你個事兒唄。”
    蘇鳶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的頭旋，看著他白白胖胖的樣子就想上手揍，
    “幹嘛？學習的事兒免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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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蘇文壯伸出一根手指，“姐，我隻有一個要求。”
    “您讓蘇曼那丫頭別盯著我，學習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。”
    “她越盯著我，我越不想學……”
    這種鬼話，蘇鳶一個字都不信，“你拿什麽保證？”
    蘇文壯拍拍自己結實的胸膛，保證道：“姐，我保證，五年級上學期考試科科及格。”
    蘇鳶冷冷看著他，給他個眼神，讓他自己體會。
    蘇文壯為了說服姐姐，隻能對自己狠一點兒，“要是做不到，蘇曼天天管著我，我絕無怨言。”
    “行，”蘇鳶懶得聽他嘰歪個不停，加上她本來也有這個打算，
    “蘇曼，過來一下。”
    蘇曼放下手裏的菜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，在身上擦了擦，跑過來問道：“姐，你找我？”
    蘇鳶把小臨安交到蘇文壯手上，“看好弟弟，要是磕了碰了，小心我揍你。”
    蘇文壯抱著翟臨安走遠，蘇鳶方才問道：“曼曼，想不想進女炮班？”
    蘇曼驚喜交加地問：“姐，我可以嗎？”
    “當然可以！”蘇鳶拍了拍蘇曼的肩膀，“我跟白芳她們說一聲，這次訓練你去。”
    “哦哦，太好了，”蘇曼衝上來抱著蘇鳶又叫又跳，“姐，謝謝你。”
    蘇鳶後退一步，撐住身子，視線不經意掃到門口的江學武，“學武哥，你怎麽有空過來？”
    江學武不知道在門口看了多久，笑道：“我來求阿奶件事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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