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安濟現在很後悔，為什麽今天早上不請個假。
    就算不請假也罷了，剛剛為什麽要問那個問題呢！現在自己算是一腳踩入泥潭裏，想出來卻又拔不開腿。
    想到這裏，王安濟對張遷的怨念更深了！
    “咳咳！”張遷也覺得讓王安濟一個人承受不太好，於是壓住心中的驚訝，走出來說道：“照你這麽說，是三皇子在陛下大意疏忽之際，偷看了試題？可你要指認三皇子，還是需要有更多證據的。”
    張遷作為官場老油條，自然知道這件事情有多嚴重。如果隻是涉及到三皇子還好，但你把陛下牽扯進來，不是找死嗎？
    於是他果斷給何文遞了台階。要是何文識時務，就應該順著自己的話說。這樣陛下就是大意之下被別人看去了試題。其他人也不會再說什麽。
    “張大人誤會了！”何文對著張遷冷笑一聲說道。
    張遷心裏暗叫不好，他從何文的表情看出來了。何文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給他遞台階，但他的選擇是“我不要你的這個台階”！
    “學生說的，陛下泄露試題。不是指三皇子在陛下在無意之中看了試題，而是陛下故意將試題交給三皇子。”何文不疾不徐的說著，根本不顧其他人，他們的心髒已經開始受不了了。
    “如果各位大人不相信，我這裏有昨天的影像！”何文說著取出一塊靈石，接著拿出一張符紙。那是李小雲交給他的，隻要將符紙貼在靈石上，便會播放影像。
    隻見太和殿中光芒一閃，昨日三皇子和李小雲幾人的談話場景便再次出現。
    隻不過在三皇子說完“這還隻是其中的一筆，平時父皇的很多支出，都是我給父皇的”這句話的時候，影像便戛然而止了。
    何文收起靈石，抬起頭看著上麵，問道：“買賣試題所得到的錢，便是給了陛下。陛下難道忘了嗎？”
    “大膽！”一聲怒吼從上麵傳來。
    “陛下息怒……”下麵的人紛紛跪倒，俯身說道。
    同時百官的心裏也有些恍惚。
    “上次陛下這麽大聲說話是多久以前了？”
    陳皇自從身體虛弱後，平時都是輕聲細語。很多官員都隻能聽見旁邊太監的聲音。因此現在聽到陳皇的聲音，他們竟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。
    而何文剛才那句話都可以按大不敬論罪了。
    百官心裏開始想著何文最後會怎麽死，同時好奇為什麽陛下還不說話，就算陛下不說，旁邊那個太監也該說些什麽了吧？
    但沒有人敢把頭抬起來看上一看。這個時候要是稍有不慎，說不定就可以陪著何文下黃泉。
    但一個人例外！
    何文沒有跪下，他覺得上麵的人已經不值得再讓他下跪。
    於是他就清楚的看到陳皇的臉色由白轉紅，呼吸越來越粗……然後直接暈了過去。
    “陛下！陛下！快傳禦醫！”太監的尖叫聲響起。
    百官抬起頭，看著暈過去的陳皇，滿殿嘩然。
    何文承認，他一開始還真以為陳皇一命嗚呼了。
    隻不過在太醫的一頓折騰下，陳皇又幽幽醒轉過來。
    接著陳皇對著太監低聲說了些什麽。
    “傳陛下旨意！何文查案期間肆意妄為，不僅誣陷皇子，還誹謗君上！按律當斬，現將其打入大牢，明日午時斬首！”
    太監剛宣讀完，便有人走了進來，將何文押出去。
    “散朝！”太監直接宣布道。
    大臣們陸續走出。以往這個時候，他們估計已經相互攀談起來。但今天沒有人有這個心情。很多人的內心還久久不能平複。
    三皇子和大皇子並肩走在最後。
    “三弟受委屈了！”大皇子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說道。
    三皇子朝大皇子行了一禮，恭敬說道：“多謝皇兄體諒！”
    三皇子說完，便往外走去。雖然何文把這件事說出來了，但應該還影響不到這件事情的走向。
    這就是他敢把這件事說出來的底氣，哪怕滿朝文武知道這件事情是自己和父皇做的，也不過是損壞點名聲罷了。父皇在意，他可不在意。更何況他倆都沒有直接賣官鬻爵，做的已經夠委婉了。
    “沒想到書院的人竟然還錄了像，也沒想到這個人是真的不要命……”三皇子在心中罵道，“瘋子！”
    看著三皇子遠去的背影，大皇子的臉也變得越發陰沉。
    “想不到父皇竟然有意傳位於他……”大皇子低聲呢喃。他自然不會真的以為何文是誣陷三皇子、誹謗陳皇。
    就算是那些大臣，也不會相信，但他們不得不相信！
    這個真相也就意味著，自己原本的優勢根本就是夢幻泡影，是自己的父皇和三弟編織起來的一個海市蜃樓。
    目的隻不過是為了把自己推在前麵，給他們引人耳目、遮風擋雨！
    想到這裏，大皇子袖中的拳頭緊緊握在一起，指甲慢慢陷進肉裏……
    良久之後，大皇子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，麵色突然放鬆下來。然後邁著輕快的腳步往宮門口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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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國子監。
    李小雲的房間裏。
    “我還是輔佐皇兄吧！”陳清嵐最終說道。
    李小雲笑了笑，“但是你皇兄現在不一定能登上皇位了。”
    “什麽？”陳清嵐還想再問李小雲這句話的意思，一個丫鬟已經跑了進來。
    仔細一看，正是公主府裏的碧雲。
    “怎麽啦？”陳清嵐看著碧雲問道。
    “何……何公子……”碧雲喘了一會，才繼續說道，“何公子今日早朝將三皇子和陛下的事情都說了出來。現在已經被打入大牢，明日午時便會被斬首！”
    “什麽！”陳清嵐大驚，拉住碧雲的手臂問道，“你說的都是真的？”
    “這是四皇子告訴我的，他讓我來通知公主。四皇子已經進宮去了！”
    陳清嵐跑到何文房間，便看到一封書信。
    拿著信來到李小雲房間，此時趙鈺聽到動靜，也來到李小雲這裏。
    昨天他們散開後，陳清嵐和李小雲談了一夜。所以今天她沒有去皇宮。
    最後隻有何文一個人，悄悄的寫了這封信，然後進宮去了。
    當然，李小雲是知道的，他也察覺到了何文的情緒好像不對勁。
    隻不過他沒想到何文這麽剛。
    “沒想到他這麽剛烈！”趙鈺聽碧雲再次說了一遍後，也不禁感歎道。
    接著又看向李小雲，“我們應該救他的。”
    陳清嵐的眼中閃過一絲希冀，帶著些許哀求，看向李小雲。
    “他不會死！”李小雲果斷說道。
    “其實，你父皇應該也不是真的想殺死何文。”趙鈺想了想便對著陳清嵐安慰道。
    李小雲也讚同道：“沒錯。不然為什麽偏偏選在明日行刑。”
    陳清嵐剛才也是關心則亂，現在經李小雲和趙鈺這麽一提醒，也反應了過來，“如果不是十惡不赦的罪犯，父皇都是打入死牢，秋後問斬。如果是徹底將父皇得罪的臣子，父皇直接便拖出去斬了。今天何文的做法，明顯已經把父皇得罪死了。如果是平時，估計直接拖出去斬首，但父皇偏偏留下來一天時間。”
    “這是在等我出手相救呢！”李小雲笑道，“看來陳皇雖然垂垂老矣，但心裏還沒那麽糊塗。他知道何文和我關係不錯，於是便多留出來一天時間。如果我出言，那他剛好做個順水人情。如果我什麽也不做，那他便可以沒有顧慮的殺死何文。”
    “先看看這封信吧。到時候我們再去救他。”趙鈺說道。
    “哦……好！”陳清嵐愣了一下，然後才將手裏的信打開：
    小雲，清嵐：
    或許對於你們來說，這些權謀算計已經見怪不怪了！也能知道該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。
    但我做不到！
    從知道這件事的主謀竟然是陛下，我的心便無法平靜。
    思考良久，我還是決定把這件事說出去。這用別人的話來說，我是不識時務。用小雲的話說，我是太過理想主義了。但如果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，卻又不去做，那我往後的日子都將難以安心。
    清嵐，對不起了！一起生活二十年，已經沒什麽遺憾，如果有來世，定不負你！
    李小雲看看何文的信，又看看陳清嵐，然後笑道：“放心吧！到時候我稍微施展一個法術便可以把他救出來。不過以後他怕是不好繼續入朝為官了。”
    說完，李小雲拿起桌上的一個茶杯，往空中一扔。
    隻見茶杯在空中扭轉變換，最後變作何文的樣貌。
    “你父皇想等我去出言，但我可懶得多此一舉！到時候拿這個把何文換出來就行。”
    “不用！”陳清嵐咬著牙拒絕道，“我會自己把他救出來的。他竟敢不聲不響的這樣做，還說出這種混賬話，我不會輕易饒過他！”
    說完，便轉過身要走出去。
    李小雲在後麵說道：“事情應該就在今晚了。”
    陳清嵐停下腳步，點了點頭說道：“我知道！”
    等陳清嵐走遠了，李小雲才奇怪的問趙鈺：“他們……這是在一起了嗎？”
    因為昨天他倆回來後並沒有和李小雲說起幻陣裏的事情，所以李小雲至今還不知道。
    趙鈺白了李小雲一眼：“就你沒看出來！他倆回來後，看對方的眼神明顯變了。”
    “這樣啊！”李小雲暗自點頭，看來自己在這方麵還是有所欠缺。
    “你說他這樣做真的值嗎？”趙鈺歎了口氣問道。
    “他今天做的事情可能以後都不會為人所知。甚至還會有人給他潑髒水。”
    “難道這一切都是徒勞嗎？”
    “如果一個世界想要變好。”李小雲笑了笑，繼續說道，“那就離不開這種人！雖然他們有些時候不切實際，但隻有敢於反對現在，才會有未來！如果隻會隨波逐流，那麽現實就會一成不變。”
    趙鈺點了點頭，若有所思。良久之後才問道：“你還不出去嗎？既然事情在今晚就有定論，你還有心思留在這？”
    “你先過去吧！”李小雲對著茶杯變得何文點了一指，然後“何文”就變回茶杯重新落在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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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還需要等一個人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刑部大牢。
    何文頹坐於地上，外麵的獄卒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。這個人明天便要斬首了，但看他的神情，卻是一副悠然自得。
    “四皇子！”其中一個獄卒看見外麵走進來的人，連忙行禮。
    陳瑾華擺了擺手，“你們先出去，我有些話和他說。”
    “是！”獄卒識相的離開了。
    何文抬起頭，卻沒有說什麽。
    “唉！”陳瑾華歎了一口氣，席地而坐，然後才說道，“我想進宮給你求情，但父皇連宮門都沒讓我進去。”
    “多謝四皇子！”何文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，但還是對陳瑾華行了一禮。畢竟陳瑾華願意在這個時候為他求情，還是讓他很感動。
    “你為什麽要這樣做？”陳瑾華問道。
    “因為我看不慣！”何文重新坐在地上，慢慢解釋道，“我雖然沒有入朝為官，但對他們的把戲還是了解的。上下勾結，互相包庇。處理起政事來卻是百無一用。曾經也有不少人勸我要和光同塵……但在我看來，這叫做同流合汙還差不多！所以，我之所以這樣做，是因為我的前麵隻有這一條我認為正確的路。既然他讓我查，那我自然要查清楚，僅此而已。”
    “你不怕？”
    “我隻覺得很痛快！”何文搖了搖頭說道，“做自己喜歡的事情，真的很痛快！”
    “好！”陳瑾華讚了一聲道，“當時與你初次相遇。你就拒絕了清嵐的邀請。那時候我隻覺得你是一個恃才傲物的迂腐書生。但你今日的作為，讓我敬佩不已。”
    說完，陳瑾華從後麵拉出來一個食盒，從裏麵取出一壺酒和兩個酒杯，一邊倒酒一邊說道：“準備的比較倉促，就聊以此酒，敬何兄一杯……請！”
    何文接過酒杯，一飲而盡。然後笑著說道：“當時我也隻以為四皇子是個目中無人的世家公子。長久接觸下來，才了解殿下也是一個熱忱之人。”
    “哈哈哈！”陳瑾華大笑兩聲，然後正色道，“就是不適合當皇帝。”
    何文沉默不語，因為他知道陳瑾華這話沒錯。
    “其實我也不想當。”陳瑾華笑了笑，然後說道：“現在咱們來說一說清嵐的事情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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