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這是做什麽？”李小雲看著彎腰躬身的陳小寶，奇怪道。
    “之前隻以為兩位身手不凡，現在看來兩位在商賈一道上，也有著獨特的見解。還請李兄弟不吝賜教，有什麽需求，我定當滿足。”
    “呃……”李小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他剛剛隻是按照以前的思維，沒想到在陳小寶眼裏，倒成了精通商業的奇人。
    其實這也不能怪陳小寶。這個世界雖然對商業沒那麽歧視，但也隻是比原來那個世界的封建時代稍微好一些而已。因此這裏的人，也不會把經濟學整理成一套係統的學問。
    長久以來，這些人經商全憑經驗。因為陳小寶他爹是商人，繼承了父親經驗的陳小寶也成了商人。
    現在聽到李小雲的這些話，陳小寶自然眼睛大亮。
    見李小雲遲遲不回答，陳小寶還以為李小雲是不想將這些東西輕易說出來。畢竟對他自己來說，經驗就是最值錢的東西。
    之前陳小寶直接和李小雲說明自己意圖，是因為他看李小雲不像是做生意的人，以為李小雲隻是知道一些經驗的江湖遊俠。
    於是陳小寶趕緊說道：“如果李兄弟怕我將你的話泄露出去，那我也可以和你分享我的經驗，並且發誓不會將這些話泄露。”
    李小雲不禁啞然，他考慮的根本不是這些。
    “我剛剛也隻說說自己的看法，還真沒什麽經驗。”李小雲苦笑道，“我以前做的生意，就是賣字畫，那也隻能勉強糊口而已。不信你可以問她！”
    說著朝趙鈺一指。
    見陳小寶看來，趙鈺也隻能點了點頭。但眼神卻古怪的看了李小雲一眼。仿佛再說：你的事情我怎麽知道！
    李小雲這樣說，陳小寶也隻好作罷，不再追問。
    趙鈺見氣氛冷了下來，便問道：“這麽說，碎銀江上，做一門生意的，隻有那麽一夥人？所以你們才專門做藥材和珠寶生意？但你之前不是說，什麽都做一些嗎？”
    “藥材和珠寶，是主要的。”陳小寶說道，“而其他零散生意，都隻是順帶。根本影響不到其他幾夥人，所以大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其實這種事情也很常見。雖然我做了藥材生意，但別人順路帶個幾十斤，賺鄉親四鄰的錢，對我來說無關痛癢。至於某一種生意，有的是隻有一夥人在做，有的則是有兩三夥人。這也是那些江匪有意為之的。”
    李小雲吃了一口菜，說道：“這樣如果有一夥人不聽話了，他的競爭對手自然樂意。”
    “這麽看，你們的勢力不會弱才對。”趙鈺說道，“要不然他們也不用顧及你們。”
    “哈哈，這就高看我們了！”陳小寶笑道，“我們畢竟隻是商人，而那些江匪，都是刀口舔血的。要是真的拚起來，我們哪能對付他們。他們之所以這樣做，也隻是為了分化我們，從而讓自己收更多錢罷了！”
    李小雲再次用神識掃了一遍整艘船，然後才說道：“看來你突然加派了人手，便是因為這青鳥幫不好說話。”
    “這些江匪的勢力，雖然遍布碎銀江，但相互之間的爭鬥從來沒有停止。就比如其中一段流域被一個幫派控製，但這段範圍內，時不時會冒出一些勢力。”陳小寶苦笑道，“他們就不會守剛剛我們說到的那些規矩。對他們來說，搶到多少就算多少。而青鳥幫，就是一個這樣的勢力。”
    “作為整個流域內最大的勢力，想要解決其他人，應該不困難吧？”趙鈺說道。
    “如果在其他地方，可能沒那麽困難。但在雲州，他們打不過還可以跑。所以新的江匪才會源源不斷的湧現出來。就算麵對的是收了錢的江匪，我們也不敢放鬆警惕，更別說青鳥幫這樣的江匪了。”
    “想不到這裏的情況這麽複雜。”趙鈺感歎道，“商人和商人在相互勾心鬥角，江匪和江匪在互相拚殺，江匪和商人又各有各的心機。”
    “說複雜也複雜，當初我想把這裏的情況理清楚的時候，就會覺得這情況真他的複雜。但說簡單也簡單，隻要按照規矩辦事，時刻小心謹慎，對其他人都留一個心眼，也還能混下去。”陳小寶說道，“就好比這青鳥幫，雖然現在讓我們很頭疼，但更頭疼的是那個地方的白龍幫。畢竟到時候那裏隻會有一個幫派被其他勢力承認。”
    “看來這青鳥幫的勢力不小，已經威脅到白龍幫了吧？”趙鈺說。
    “青鳥幫是最近崛起的一支江匪。但他們的發展的速度很快，短短幾年，就搶了江上的不少貨物，然後將幫派發展壯大。白龍幫不止一次想要滅掉青鳥幫，但最後都無疾而終。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青鳥幫做大。”陳小寶說道。
    “再這樣下去，白龍幫的地位就會被取代了吧。”
    “其實現在還信任白龍幫的已經沒多少人了！”陳小寶說道。
    趙鈺問道：“所以你的人，不止要防青鳥幫，還要提防著白龍幫？”
    “確實，不過還是以青鳥幫為主。畢竟白龍幫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好，沒心思對付我們。況且這白龍幫還是被胡老爺子承認的勢力，要是他們率先破壞規矩，那其他勢力可不會善罷甘休。估計都不需要青鳥幫動手，其他的勢力就會把他們吞掉。”陳小寶說到這裏嘿嘿一笑，“其實我倒是希望青鳥幫可以取代白龍幫，這樣我們的生意也能安穩的做下去。”
    “那白龍幫把青鳥幫解決掉，不也是一樣的嗎？”趙鈺說道，“反正也不關你們的事。”
    “最近這兩次，我們可沒有給白龍幫交錢。”陳小寶笑道，“等白龍幫處理好了那邊的事情，他們不得從我們這裏把好處撈回去？”
    “確實！”李小雲笑道，“還有你剛剛說的胡老爺子是誰？”
    “這算是碎銀江最厲害的江匪，外號胡疤子。他創立的胡幫，占據碎銀江最有油水的地方。其他幫派的人，也都給他麵子。所以這些幫派雖然分散，沒有名義上進行聯合。但整體的形式，和聯盟沒什麽區別。而這位胡老爺子，便是盟主。如果有勢力更替，那也需要和這位老爺子打個招呼。”
    “這裏這麽亂，官府不管嗎？”李小雲問道。
    “管？怎麽管！”陳小寶無奈道，“之前朝廷也曾派兵剿匪，但根本剿不完。你等官兵一走，這些人又冒出來了。而在平時，官府裏的人根本沒這個精力對付他們。久而久之，朝廷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”
    “其實，官府可以派人管轄碎銀江的整個範圍。對於過路的商人，可以適當收取費用，並對其進行保護。這樣也解決了那些管理人員的俸祿……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？”趙鈺說到最後，發現李小雲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。
    “我隻是想，還好你不當官。”李小雲笑道，“不然百姓不知道要吃多少苦！”
    趙鈺不服氣道：“我說的哪裏不對？”
    李小雲對陳小寶問道：“你覺得呢？”
    陳小寶苦笑道：“我覺得還不如維持現狀。”
    “為什麽？”趙鈺問道。
    “有時候，比起和江匪打交道，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更為困難。”陳小寶接著沒有多言，顯然是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。
    趙鈺笑了笑，也沒再說什麽。
    此時桌上的酒菜已經被解決掉差不多了。李小雲和趙鈺起身告辭。
    “你們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！有什麽需要，和老丁說就行。”陳小寶笑道，“如果沒有什麽事，兩位吃吃喝喝，一路遊山玩水就可以。但萬不得已之時，還需要兩位出手相助！”
    李小雲和趙鈺的房間離陳小寶並不遠，整體也要豪華不少。可以看出來陳小寶對他們的看重視。
    兩人的房間是挨著的。不過趙鈺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，而是跟在李小雲的身後。
    李小雲奇怪的看著趙鈺。
    趙鈺雙手抱胸，靠在門後，“剛剛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？”
    “你不會因為這個生氣吧？”李小雲詫異道，“難道你還想做官？那讓何文他們安排一下不就行了！”
    “不是！”趙鈺一步上前，揪住李小雲的後衣領，“你說讓官府管理這件事不是最好的選擇，應該還有其他的理由吧。”
    李小雲笑道：“陳小寶說的“不好打交道”，難道不夠？”
    “你一定還有其他理由。”趙鈺鬆開抓住李小雲的手，先他一步來到桌旁坐下，然後輕輕一拍桌子，麵色嚴肅道，“快給我從實道來！”
    李小雲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，“你這是在審犯人嗎？”
    “今天我還真要審審你了！”趙鈺笑道。
    李小雲拉過凳子坐下，然後才說道：“其實這也沒什麽。隻不過陳小寶說的不夠詳細，那我就給你具體解釋解釋。”
    “嗯嗯！”趙鈺點頭。
    “如果朝廷將這一條江交給你管理，那你會怎麽收費？”李小雲先反問道。
    “雖然現在還不清楚，但一定會比這些江匪收的低！”趙鈺回答道。
    李小雲微微一笑，繼續說道：“那你能在這裏任職多久？”
    趙鈺皺眉，開始意識到不對勁，但還是順著回答道：“這我怎麽知道，要看朝廷任命啊！”
    “那麽在你之後，你的繼任者會怎麽收費？”李小雲笑容更甚。
    趙鈺語塞。
    沉默了好一會，“你能別笑了嗎？”
    “為什麽？”李小雲問。
    “看著太賤了！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別賣關子，快說吧！”趙鈺催促道。
    “就算你能保證你會盡量做得公平，但你不能保證後麵的人也是如此。”李小雲說道，“而一旦掌管碎銀江的是官府，有了合法身份，那些商人連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了。”
    “難道說現在這樣江匪盤踞，還是一件好事不成？”
    “自然算不上好事。”李小雲搖頭，“但相對來說，這也是無奈的選擇。畢竟這世上的事，有多少是好的？”
    “你這麽一說，這確實是個問題。”趙鈺說道，“而且就算我在這裏當官，想要秉公執法，這個環境也不不會允許。”
    趙鈺本來就聰明，經李小雲一提醒，便也想到了其他的東西。
    “是啊！”李小雲點頭，“下麵的人能不能配合你，是一個很大的問題。”
    “這麽說我確實不適合當官。”趙鈺笑道，“我也不喜歡當官。還好現在身為修士，可以不用考慮這些事情。”
    李小雲笑了笑，繼續道：“其實還有一個點，我剛剛沒說到，那就是如果這些江匪控製著這條江，那他們之間也會相互競爭。”
    趙鈺點頭，“這樣商人需要付的錢也不會太離譜？”
    “是的！”李小雲笑道，“對於官府人員來說，不管你能收到多少錢，朝廷的俸祿都是固定。而如果在這個基礎上，還能從商人這裏榨取油水，那自然更好。所以他們反而會肆無忌憚。”
    “而這一帶江匪的收入，基本都來自於這些商人。如果他們對商人壓榨太甚，那商人大不了不走這條路，或者不做這一帶的生意。商人可能賺得少了，但江匪的經濟來源卻是直接沒了一大部分。”趙鈺分析道，“畢竟這碎銀江一帶，山多路險，想要像其他地方的山賊一樣，攔路打劫，那遲早會被餓死。”
    “還有如果在這碎銀江設立官府部門，那這些人應該歸誰管？碎銀江流經多個府，如果按照每個府管自己的流域，那是不是會出現重複收費的問題？還有每個地方的收費標準是不是一樣？朝廷的權力旋渦，可比這碎銀江的水流還要急、還要猛！”
    趙鈺不回答，看著李小雲笑道：“沒想到你在這方麵懂得也不少。”
    李小雲同樣報以一笑，“我不懂，這都是瞎說的！具體會遇到什麽問題，我可說不準！你隨便聽聽圖一樂也就是了。”
    “其實這也不是我們應該管的事。”趙鈺笑道，“隻是突然談到了，就聊到了現在。但我發現不管是什麽問題，你都能說出點不同的見解。”
    “那是你高看我了！”李小雲回答道。要不是他的思維和這個世界不一樣，趙鈺也不會有這種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