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盾聯盟在夕陽下泛著血光，阿爾傑的火焰匕首插回腰間時，燙焦了最後一縷纏在刀柄上的繃帶腐屍。諾琳蜷縮在機械駱駝的鎏金鞍座上，蟲翼圖騰在鬥篷下若隱若現，每當駝鈴晃動，她鎖骨處就會結出薄如蟬翼的冰晶。
    "商會敢在駱駝鞍具刻追蹤符咒！"哈桑的彎刀刮過駝峰，火星引燃了暗藏在皮革裏的傳訊蟲卵。燃燒的蟲屍散發出腐臭味，諾貝的重劍劈開城門口堆積的沙暴屏障，露出後方燈火通明的阿拉伯主城——八百座黃金宣禮塔刺破暮色，塔尖懸浮的靈力水晶正在投射全息市集廣告。
    華逸的五行吊墜突然發燙，他按住胸前灼熱的金屬掛飾，看到吊墜表麵的卦象指向西北角幽藍閃爍的霓虹："你們護送諾琳去醫療聖殿。"他扯下沾滿毒液的披風扔給阿爾傑，露出後背猙獰的五行陣圖——那是混沌工坊黑油腐蝕出的靈力脈絡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城內酒吧的鎏金門環是兩條互相撕咬的機械虎鯨。華逸內心迷茫，腦中浮現著兒童的哭喊聲，推開鑲滿硨磲貝殼的橡木門，鹹腥的海風混著椰棗朗姆酒的甜膩撲麵而來。三十米長的水族館牆壁嵌滿靈力驅動的發光水母，藍光照亮了吧台前正在掰腕子的傭兵——他們的機械義肢在較量中迸出火星，液壓油滴進酒杯裏泛起彩色油花。
    "喝點什麽？"酒保的機械章魚腕足正在擦拭玻璃杯，八條觸須分別調製著不同顏色的雞尾酒。他鑲嵌著紅寶石的獨眼倒映著華逸的晶核吊墜："沙暴特調能讓人夢見最渴望的東西。"
    一陣眩暈過後，華逸漸漸有了困意，“這酒......”
    麒麟的蹄尖輕點泉麵，漣漪中浮現出萬千星辰倒影。華逸的玄色勁裝被靈力流撕開數道裂口，露出鎖骨處蔓延的暗金色靈脈——那是過度催動五行輪轉留下的灼痕。少年遊俠踉蹌著以劍拄地，劍穗上懸掛的五行銅錢正在瘋狂碰撞，發出困獸般的叮當聲。
    "你看這些銅錢。"麒麟的鬃毛無風自動，每一根銀白色毛發都流淌著木靈力的熒光，"正麵刻著救贖，背麵刻著因果。"
    枯死的胡楊樹突然抽出新芽，嫩枝穿透華逸的披風下擺將他釘在原地。靈獸琥珀色的瞳孔裏流轉著古老卦象，倒映出少年遊俠染血的側臉——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傷疤，正是在混沌工坊為孩童擋下齒輪飛刃所留。
    華逸屈指彈飛纏住手腕的藤蔓，腕甲上嵌著的蜈蚣甲殼碎片叮咚墜入泉底："如果因果注定他們慘死，我偏要斬斷這該死的天命！"
    麒麟的鹿角忽然爆發出璀璨青光，水晶枝丫間垂落的靈力果實齊齊開裂。被淨化的混沌蠱王殘魂從果實中飄出，化作三百個蜷縮的嬰靈光影。靈獸的尾巴掃過那些半透明的小身體，嬰靈們立刻舒展成漫天流螢，在月牙泉上空拚湊出星河流轉的軌跡。
    "你為十個孩子擋刀，就有一百個幼崽因你延誤戰機而亡。"麒麟的蹄印在沙地綻開冰花，每朵花蕊裏都封印著戰場殘影——畫麵裏正是華逸在冥河畔為救諾琳晚到三分鍾，導致整座孤兒院被毒霧吞噬。
    少年遊俠的指節捏得發白，金劍嗡鳴著劈碎那些殘酷鏡像。飛濺的靈力碎片劃破他的臉頰，血珠尚未落地就被藤蔓吮吸殆盡："那就殺光所有施暴者！"
    "暴君也說過同樣的話。"麒麟的嗓音突然夾雜著萬獸齊鳴的回響。它額間的五行陣圖極速旋轉，投射出泰蘭迪亞大陸千年戰史——無數個高舉正義旗幟的靈獸師最終都化作枯骨，他們的聖甲蟲紋章在時間長河裏碎成塵埃。
    華逸的瞳孔微微收縮。他看到某個酷似自己的虛影站在屍山血海之巔，腳下踩著用敵人和同伴屍體堆砌的王座。那人的五行吊墜已經變成漆黑，正在吞噬懷中諾琳冰封的遺體。
    麒麟的鼻息拂動少年染血的鬢發："現在明白了嗎？當你執著於"救所有人"，反而會成為新的災禍之源。"
    枯樹新生的枝椏突然瘋長，將華逸拽向沸騰的泉眼。無數記憶碎片從水底噴湧而出，輕歎一口氣，他慢慢發現每個抉擇都在水麵投射出蝴蝶效應般的命運絲線，彼此糾纏成遮天蔽日的羅網。
    "這就是你要的答案。"麒麟的角頂住少年顫抖的背脊，靈力順著脊椎注入他的氣海，"每個靈魂都帶著八百條因果線，你斬斷一根，就會扯碎七百九十九條。"
    華逸突然反手抓住水晶鹿角，鮮血從掌心浸入靈獸的靈力脈絡："那就成為執刀人！"他的五行吊墜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，泉底沉睡的武器紛紛震顫回應："如果命運是張吃人的網，我就燒了這網，重織天地規則！"
    靈獸發出貫穿古今的長吟，整個幻境開始崩塌。那些被淨化的魔獸殘魂突然聚合成猙獰巨像，而華逸的倒影正在巨像掌心緩緩升起。麒麟的鬃毛褪去銀輝染上墨色，聲音裏帶著悲憫與欣慰交織的顫音："你終於觸摸到了"劫"的本質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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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月牙泉突然倒懸成鏡麵，映出兩個背對背的身影。左側的華逸渾身纏繞血色因果線，正在用金劍切割纏繞諾琳脖頸的傀儡絲；右側的華逸高居九天之上，腳下靈獸大軍正在撕咬哀嚎的平民。而真正的少年站在鏡麵裂痕中央，手中金劍同時貫穿了兩個虛影的心髒。
    "這就是靈帥的覺悟？"華逸的冷笑聲震碎鏡麵，飛濺的碎片化作流星雨劃過天際。他抹去嘴角血漬，劍鋒指向麒麟心口："如果必須墮入地獄才能改寫地獄，那便讓我成為..."
    "成為什麽？"麒麟突然人立而起，前蹄化作纏繞藤蔓的人類手掌，輕輕握住滴血的劍刃。它的瞳孔分裂成十二重年輪，每道年輪都映照著不同時空的華逸："救世主？暴君？還是連接萬物靈脈的媒介？"
    靈力風暴在兩人之間炸開，吹散了華逸束發的玄鐵簪。黑發如瀑散開的瞬間，靈獸的角突然生長出五色珊瑚，每根枝杈都懸掛著銅鍾。鍾聲蕩開的波紋裏，浮現出泰蘭迪亞初代靈獸師的箴言——【執天之道，觀物之化】
    "看這些戰爭傀儡。"麒麟的尾巴掃過三百具青銅殘骸，每具殘骸胸口都插著五行之子的佩劍，"他們也曾發誓要終結亂世。"
    華逸的劍尖突然垂下。他看到最新鮮的那具殘骸穿著火紅的戰袍，麵容與自己有七分相似。屍體的手指深深摳入地麵，在靈石板上刻出歪扭的"仇恨"二字。
    "你比他們多了樣東西。"靈獸的角輕輕觸碰少年心口，那裏的皮膚浮現出諾琳冰封時的淚滴形狀，"知道是什麽嗎？"
    泉眼突然噴發出純淨靈力，在水幕中凝聚成冰晶聖甲蟲的形態。華逸看著那小獸親昵地蹭著自己染血的指尖，突然想起冥河畔三百嬰靈圍著自己跳圓圈舞的畫麵。紮羊角辮的女孩消散前，曾把一朵冰花放在他破碎的護腕裏。
    "是悲憫。"麒麟的聲音突然變得縹緲，身形開始化作紛飛的光點，"但記住，悲憫若沒有智慧約束，就會變成吞噬人心的毒火。"
    幻境徹底崩塌的瞬間，華逸看到自己的靈力海上空懸浮著兩枚吊墜。左邊那枚刻著"我即天命"，右邊那枚刻著"萬物芻狗"，而真正的五行吊墜正在他掌心發燙，表麵逐漸浮現出第三行古老銘文——【載營魄抱一，能無離乎】
    當第一縷月光穿透沙暴時，華逸聽見麒麟在靈力海深處的歎息，那聲音混著三百個淨化靈體的呢喃，在他劍鋒上凝成顆五色舍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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