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：泰蘭紀元 1369年 12月9日 地點：青嵐城靈鷹飼養室
    《五行異屬性》五個燙金大字在暮色中灼灼生輝，牛皮封麵因年歲久遠已經微微翹邊。
    華逸小心翼翼地捧起冊子，指腹傳來粗糲的觸感，像是撫過老樹皮。他輕輕吹去封麵的浮塵，細小的塵埃在斜照的光柱中飛舞。
    翻開第一頁，朱砂寫就的序言映入眼簾：
    "泰蘭迪亞大陸五行之力，經億萬年衍變，孕育異火、異水、異木、異金、異土。凡得其一者，可脫胎換骨..."
    華逸的呼吸不自覺地加重。
    紙頁上的墨跡有些暈染，但每個字都力透紙背。
    他繼續往後翻，羊皮紙沙沙作響，在寂靜的廢墟中格外清晰。
    "三昧真火——不滅之焰，可焚盡世間凡火..."
    "九幽冥水——至陰至寒，能蝕金斷玉..."
    "生生玄木——枯木逢春，可肉白骨活死人..."
    每讀一行，華逸的心跳就加快一分。
    他的指尖在三昧真火那頁停留許久，皮革般的紙麵竟傳來微弱的熱意，像是有什麽在紙張深處燃燒。
    箱底還躺著兩個卷軸。
    華逸解開係著的絲繩時，發現繩結打著特殊的水手結。
    卷軸展開的瞬間，月光石粉末繪製的路線在暮色中泛起幽藍的微光。
    "這是..."
    右側卷軸標注著"紅蓮業火"，左側則是"玄冥真水"。
    華逸的指尖懸在圖紙上方寸許，能清晰地感受到左側圖紙傳來的幹燥熱氣，右側則縈繞著陰冷的濕意。
    圖紙右下角的朱砂小楷寫著詳細的方位說明，字跡工整得像是生怕他看不懂。
    "老爹啊..."華逸笑出聲，笑聲在空蕩的屋子裏撞出回音，"我說你的火焰為什麽總是青色的，看來您老人家深藏不露呀。"
    笑著笑著，他的眼眶卻有些發熱。
    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父親的字跡，粗糙的紙麵刮得指腹微微發疼。
    屋外，溫暖的陽光透過殘破的窗欞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    華逸將冊子和卷軸仔細收進懷中，羊皮紙的邊角硌在胸口，帶著沉甸甸的份量。
    起身時，他的目光掃過歪斜的門柱——那裏還留著父親每年給他量身高時刻下的標記。
    最上麵那道刻痕旁寫著"逸兒六歲"，字跡已經模糊不清。
    華逸伸手撫過那些深淺不一的刻痕，粗糙的木刺紮進指腹，卻讓他覺得格外真實。
    灶台邊的鐵鏊子鏽跡斑斑，那是母親當年給他烙蔥油餅用的。華逸記得每次回到家，母親都會用這個鏊子給他烙三張餅，第二張總是最脆最香...
    "我會帶著火種回來的。"
    華逸跪在堂屋正中的青石板上，額頭抵著冰涼的地麵。
    石板的寒意透過皮膚直抵天靈，卻讓他異常清醒。
    三叩首後，他抓起一把灶膛裏的灰燼，用布帕仔細包好塞進懷裏。
    暮色漸至，青嵐城的方向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。
    華逸最後看了眼搖搖欲墜的老屋，紅色長衫的下擺掃過門檻，帶起一陣細小的塵埃。
    懷中的羊皮紙隨著步伐輕輕摩擦，發出沙沙的聲響。
    這聲音混在傍晚暖洋洋的風裏，像是父親在耳畔的低語。
    華逸不自覺地加快腳步，城牆上巡邏的火把越來越近，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。
    華逸剛踏進城門，一個橙色的小炮彈就撞進了懷裏。
    晉寶肉乎乎的臉蛋上糊滿了鼻涕眼淚，黑色刺蝟頭蹭得他下巴發癢。
    小家夥的金色猴尾纏在華逸手腕上，像條活過來的小蛇。
    "臭華逸！"
    晉寶的哭嚎震得飛艇甲板上的金屬零件嗡嗡作響，"他們都說我把你看丟了！"
    華逸低頭看著胸前濕漉漉的一片，紅色長衫上沾滿了亮晶晶的鼻涕。
    他屈指刮了刮晉寶的鼻尖，指腹傳來溫熱濕潤的觸感："小鼻涕蟲，你不是靈鷹飼養員嗎？讓一隻眼來找我不就行了？"
    這話像是捅了馬蜂窩。
    晉寶"哇"地一聲哭得更凶，圓滾滾的身子一抽一抽，金色猴尾都蔫巴巴地垂了下來："一隻眼...一隻眼不見啦！"
    華逸心頭猛地一緊。
    他單手抱起晉寶，小家夥沉甸甸的像袋麵粉，練功服後背的"寶"字被汗水浸得發亮。
    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天龍號飛艇，金屬樓梯在靴底發出急促的"噔噔"聲。
    靈鷹飼養室裏彌漫著禽類特有的腥臊味。
    唐羽的綠翎鷹正在鐵架上做俯臥撐，宋鳶紅色靈鷹的翅膀扇起的風吹亂了漢斯藍羽鷹的冠毛。
    兩隻猛禽立刻掐成一團，藍色和紅色的羽毛漫天飛舞。角落裏銀白色的雲鷹歪著頭看熱鬧，嘴裏還叼著半條銀魚。
    "一隻眼呢？"
    華逸的聲音讓整個房間瞬間安靜。
    晉寶從他臂彎裏滑下來，小短腿啪嗒啪嗒跑到空蕩蕩的棲架前。
    棲架上還留著幾根灰白色的羽毛，食盆裏沒吃完的鮮肉已經發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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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口哨聲刺破凝滯的空氣。
    華逸拇指與食指扣成環，特殊的韻律在飼養室裏回蕩。
    這是他和一隻眼之間的暗號——那隻獨眼靈鷹總會第一時間響應。
    十息過去，棲架依然空著。
    華逸閉上眼，靈魂感知力如漣漪般擴散。
    在無數靈獸交織的生命波動中，他捕捉到一絲熟悉的頻率。
    那波動微弱得像是風中的燭火，時斷時續地從西邊傳來。
    "備馬！"
    城西馬廄裏，棗紅馬不耐煩地刨著蹄子。
    華逸剛解開韁繩，衣角就被拽住了。
    晉寶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，橙色練功服上沾滿草屑，肉嘟嘟的小手死死攥著他的衣擺。
    "我也要去！"
    "太危險。"
    "一隻眼最喜歡我喂的肉條！"
    晉寶的猴尾纏上華逸的手腕，金色絨毛蹭得皮膚發癢，"它聞到我的味道才會出來！"
    華逸看著小家夥倔強的眼神，彎腰抄起晉寶，五歲孩童特有的奶香混著青草味鑽進鼻腔。
    "抱緊了。"
    棗紅馬撒開四蹄衝出城門，揚起的塵土驚飛了路邊的麻雀。
    晉寶坐在馬鞍前麵，圓滾滾的身子隨著馬背起伏，興奮得猴尾直晃。
    "大華哥！"風聲中小家夥的嗓音清亮，"等找到一隻眼，我一定揍它屁股！"
    華逸低頭看見晉寶仰起的臉蛋，夕陽在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裏投下碎金般的光點。
    他收緊韁繩，馬蹄在官道上敲出急促的節奏。
    "找到再說。"
    華逸的靈魂感知力始終鎖定那縷微弱的波動。
    西邊的山脈在暮色中顯出猙獰輪廓，像頭匍匐的巨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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