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死囚，這樣就沒意思了！”
    趙九一眼就看穿了林琛的有所保留，且他還十分清楚林琛想幹什麽，“其實，我知道你擔心我和阿弟走極端。”
    “但你可以放心，我隻想知道襲擊阿大、阿梅的殺手是誰，我不會做出不明智的舉動。”
    看來兩年相處，趙九也摸到了他的性格。
    林琛無奈，還是沒有說實話，“我真不知道！”
    因為他趕回林公館看到阿大、阿梅屍體的時候，親眼看到。
    沉默不語抽著悶煙的趙九，手掌上是因握拳太緊，指甲都掐進肉裏，出現了數道血痕。
    明顯，趙九沉默著，卻在忍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悲痛。
    這種悲痛如果化成衝動，加上趙九的能力，林琛相信中統駐滬的人員一定要倒大黴。
    但他更怕中統槍殺阿大、阿梅，是在誘使他出手，一個巨大的陰謀在等著他。
    那樣的話，趙九和阿弟必死無疑！
    “放心，你不說，我也大概猜到了是誰襲擊的阿大、阿梅！”
    趙九陰著臉，語氣比以往更為寒冷。
    林琛微微一愕，看來趙九也推測出了殺手是哪方麵的人馬。
    “老趙，別衝動。”
    林琛掏出香煙來遞給趙九一支，自己也叼了一支在嘴裏，點燃吸了一口煙之後，“先讓我查明凶手襲擊阿梅、阿大的原因，你要動手我不攔著你。”
    “哼！”
    趙九非常嫌棄了一聲冷哼，這才繼續道，“在你與他們三個相認的時候，如果不是你攔著，我早就想清理他們了。”
    “現在阿梅、阿大死了，還有阿弟，如果阿弟也死了正合我意！”
    話說得凶巴巴，卻掩飾不住趙九在見到阿梅屍體那一刻，握拳指甲都紮出血痕的憤怒。
    “你滿意就行！”
    林琛歎氣。
    趙九還能說出那麽冷嗖嗖的話，不是沒有感情，而長期壓抑豐富的感情到了變態的程度。
    這個時候，林琛拿起了電話，給仙尼斯娛樂城經理辦公室打了個電話。
    趙曉蕊已經升為仙尼斯娛樂城的經理。
    她應得的。
    “先生？”
    聽到林琛的聲音，還沒下班的趙曉蕊深感詫異。
    先生深夜打來電話，一定要事交代。
    “今天下午培成女校發生了槍擊事件，告訴他們，我要知道凶手。”
    趙曉蕊當即表態，“明白先生，我立刻就將先生的交代告訴其他人。”
    至於巡捕房，在公共租界，威爾斯一定會賣力幫他追查凶手。
    威爾斯還指望著他繼續提供情報，能在軍情六處再立功勳，一定會盡力維護他的利益。
    法租界有江向晨在，也會盡力調查襲擊阿梅、阿大的殺手。
    和趙曉蕊通完電話，林琛扭頭就對趙九道，“去把阿弟弄醒！”
    趙九心頭一跳，皺眉看著他，“現在？他喝醉了。”
    “用水潑醒他！”
    林琛咬牙，繼續道，“剛才你一句話提醒了我，有些情況我需要阿弟求證。”
    “或許我能找到襲擊阿大、阿梅的殺手！”
    話音一落，趙九雙眼精光四射，迅速起身，“我馬上去！”
    二十多分鍾後，阿弟渾身濕漉漉的被趙九拎到了客廳，讓趙九一把丟在沙發上。
    “山河哥……”
    酒勁還沒過，但阿弟的神誌基本上已經清醒。
    “我下麵問你的話，你要實話實說，我和你九哥正在尋找殺害阿大、阿梅的凶手！”
    林琛遞了一根香煙過去。
    “隻要能找到殺害大哥和小妹的凶手，我一定什麽都告訴山河哥。”
    阿弟將煙叼在嘴裏，趙九親自為他點上火，而後去倒了一杯熱茶給他。
    “阿大是不是每周個周末，出去和你們的組長聯係？”
    每次周末阿大都借口買日用品外出，還不明顯吧？
    畢竟阿氏三兄妹的潛伏經驗，幾乎沒有。
    林琛又是個有心人，早就對阿大周末外出注意上了。
    雖然他和趙九都沒有跟蹤阿大，但不難想象，阿大一個人外出，大概了是和養育他們十一年的葉思誠聯係。
    阿氏三兄妹重情，怎麽會割舍和葉思誠的聯係？
    “是、是的！”
    阿弟吸了口煙，承認。
    這個時候趙九已經明白林琛的企圖了。
    正是他的話，提醒了死囚！
    阿氏三兄妹始終是死囚的隱患。
    如果中統因為三浦次郎情報線的關係，要保護死囚，在得知死囚受到梅機關、特工總部的暗中調查，是不是要處理掉死囚暴露的隱患？
    那麽中統怎麽會知道阿氏三兄妹是死囚的隱患呢？
    中統當然不知道，是葉思誠知道！
    別忘了葉思誠以父親的角色，養育了阿氏三兄妹十一年。
    阿大又重感情，把死囚王山河的身份，泄露給葉思誠是有極大可能的。
    三浦次郎就是王山河秘密，在通過死囚數次饒過葉思誠之後，要是葉思誠還想不到為什麽，估計母豬都能上樹了。
    “阿弟，你們仨向你們的組長透露過我的真實身份嗎？”
    林琛又問。
    阿弟急忙道，“我和妹妹絕對沒說過！”
    唯獨不說阿大，事情已經很明朗了。
    趙九和林琛交換一個眼神，都露出了一副無奈的神色。
    如果阿大沒有向葉思誠泄露王山河的身份，阿大和阿梅就不會在梅機關、特工總部調查三浦次郎的時候，讓葉思誠痛下殺手。
    當初死囚心軟，還阻攔趙九清理掉阿氏三兄妹。
    為了不讓阿氏三兄妹爆雷，死囚隻能將阿氏三兄妹控製在身邊，費盡心思讓阿氏三兄妹通過特高課的審查。
    然後剛剛鬆一口氣的時候，梅機關、特工總部要聯手暗查三浦次郎。
    這時候受命保護三浦次郎，且暗中知道三浦次郎真實身份的葉思誠，隻能在梅機關、特工總部都沒有注意上的王山河這個身份的時候，玩了一手釜底抽薪。
    夠狠，夠決絕！
    阿大、阿梅可是葉思誠當成自己孩子，養育了十一年的感情羈絆啊！
    還真下得了手！
    “阿弟，人死不能複生！”
    趙九破天荒的安慰起人來了，繼續道，“我想阿大、阿梅也不想你活在悲痛中！”
    阿弟此刻酒醒了大半，失去親人的悲痛襲來，隻能帶著哭腔嗚咽著，“九哥，大道理我懂的，可是想到大哥、小妹我就想哭！”
    林琛抬手輕拍阿弟的肩頭，歎了一聲，“那就哭，我和你九哥陪著你！”
    他和趙九的心思一樣，不能告訴阿弟，殺死阿大、阿梅的竟然是養育了他們三個十一年、像父親一樣的葉思誠。
    有時候摧毀一個人意誌的，不是子彈、不是酷刑，而是情感！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