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9章 沉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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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月光如水,灑落在幽泉小徑兩旁的薔薇花叢上。
    這些鮮紅如血的薔薇是有心的教徒們為了討主子喜歡而親手栽種的,此刻在夜色中綻放得格外妖冶。
    溫之餘的大氅拂過花叢,衣擺上的雲紋掠過花瓣,沒有停留。
    他的腳步輕盈而堅定,仿佛這滿園他最愛的花朵都不足以讓他駐足片刻。
    南隅如往常一樣緊隨其後,流利的銀發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
    他的靴尖擦過一朵低垂的薔薇,花瓣上的露珠滾落,在夜色中劃過一道晶瑩的痕跡。
    兩人的背影在花叢間漸行漸遠,隻留下微微搖曳的花枝,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香。
    當他們走出花叢時,周圍的景色突然變得模糊起來。
    一陣薄霧升起,等霧氣散去,兩人已經站在了一片幽深的竹林裏。
    竹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,月光透過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    習慣性的,南隅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前方的藍色身影。
    走到一半,他的目光忽然凝滯。
    他垂眸,發現對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,那向來穩健的步伐此刻竟有些虛浮。
    “少主……”南隅試探性地喚道。
    溫之餘的腳步未停,隻是微微側首。
    夜光勾勒出他精致的側臉輪廓,卻在下一刻……
    一滴殷紅的血珠,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,無聲地砸在腳下的竹葉上。
    似乎察覺到了異樣,溫之餘抬手輕拭。
    修長的指尖觸到溫熱的液體,他垂眸一看,指腹上赫然是一片刺目的猩紅。
    南隅的呼吸一窒。
    隨風緩緩上移……
    月光下,溫之餘剛才還充滿笑意的臉色此刻蒼白如紙。
    兩道細細的血痕從他緊閉的眼角蜿蜒而下,在瓷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。
    他的睫毛輕顫著,像是承受著某種難以言說的痛楚。
    而更可怕的,是他的唇邊也滲出了一絲血跡,將原本溫色的唇染得越加妖冶。
    “少主!”南隅的聲音難得帶上了驚慌。
    他一個箭步上前扶住溫之餘搖晃的身形,卻又在下一刻被輕輕推開。
    溫之餘嘴角勾起一個虛弱的笑容:“無妨。”
    他的聲音平靜,隻是尾音帶著幾不可察的顫抖,“隻是靈力透支罷了。”
    靈力透支?
    這種話,曉是一向對溫之餘言聽計從的南隅都聽出了謊言。
    他記得很清楚。
    在剛才的戰鬥與演繹中,溫之餘除了對鄧布利多重拳出擊以外,在接下來的一係列過程中,都保持著完全沒用靈力的狀態。
    甚至……
    一向喜歡招搖的他,在踢了鄧布利多之後,居然是選擇走下天文塔。
    要是換作以前,溫之餘指不定會直接跳下去。
    所以,這個膚淺至極的借口,南隅是一點不信。
    但……
    南隅抬頭凝視著溫之餘的側臉,那雙銀灰色的眼眸中翻湧著無聲的擔憂。
    他向來寡言,此刻卻覺得喉頭發緊,仿佛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間。
    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,溫之餘停下腳步,轉頭看向這個從小跟隨自己的少年。
    竹影下,少年的銀發泛著微光,眼中的憂慮幾乎要化作實質。
    沉默半晌,溫之餘輕歎一聲,染血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。
    他抬起手,將帶血的指尖湊近,溫柔地揉了揉少年的發頂。
    “什麽時候學會用這種眼神看人了?”他問。
    南隅抿緊嘴唇,不開口,也倔強地不肯移開視線。
    但他注意到了,注意到溫之餘的手在觸碰到他發絲的瞬間微微顫抖,指腹冰涼得不似活人。
    見狀,溫之餘收回手,轉身繼續向前走去。
    他的腳步比方才穩了些,但南隅依然能看到他的衣料已經被冷汗浸透,隻是有著外袍而不易察覺。
    竹林深處傳來夜梟的啼叫,為這寂靜的夜色增添了幾分淒清。
    南隅沉默地跟上,始終保持著半步的距離。
    這種距離既能隨時攙扶,又不會讓人覺得被冒犯。
    兩人一前一後穿過竹林,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地上,時而交疊,時而分離。
    在他們身後,幾片沾染了血跡的竹葉悄然飄落,無聲地融入泥土之中。
    其實溫之餘知道,他知道今晚的舉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。
    他太清楚了。
    清楚斯內普會如何暴怒,那雙漆黑的眼睛會燃起怎樣的怒火。
    清楚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平衡將就此打破。
    更清楚……
    從今夜起,他將再無法以旁觀者的身份遊離於這場戰爭之外。
    他殺了鄧布利多,殺了英國巫師界的白巫師,鳳凰社的領袖,霍格沃茲的校長。
    這個舉動,無異於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塊巨石。
    魔法部會震動,食死徒會傾巢而出,鳳凰社將陷入混亂。
    而更棘手的是,華夏那邊……
    他繼續向前走著,每一步都在竹葉上留下暗紅的痕跡。
    起初隻是唇角溢出的血絲,漸漸地,更多的鮮血從他的身上滲出。
    那雙金色的眼眸下蜿蜒出兩道血痕,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,修長的指節間滲出細密的血珠,滴落在青翠的竹葉上。
    但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膚。
    那些原本瓷白的肌膚上漸漸的隨著他的走動而開始浮現細密的裂紋,如同幹涸的大地般龜裂開來。
    鮮血從裂縫中滲出,浸透了藍色大氅的內襯。
    白色衣袖已經變成暗紅,幾乎每走一步都有血珠從袖口滴落。
    “少主?”南隅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,聽不明意味。
    溫之餘沒有回答,隻是輕輕搖頭。
    他的目光望向前方,腳步不停。
    值得嗎?似乎有人在問他。
    為了一個總是對人冷言冷語的魔藥教授,為了一個連他送的花都要嘲諷兩句才肯接受的男人。
    溫之餘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。
    他抬手擦去嘴角滲出的血跡,金色的眼眸在夜光下晦暗不明。
    “阿隅。”他突然開口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,“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?”
    南隅的眉頭皺得更緊,但還是點了點頭。
    他當然記得。
    記得那是在一個雪夜裏,少主指著天上的星圖對他說:“你不要看我們口口聲聲逆天改命,”
    他說:“但真正修改過命運的又有多少人。”
    “萬物講究平衡,失去又得到。”
    “這世上的因果,總要有人去承擔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