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鴻說完，一根煙也吸到頭，幹脆扔了煙蒂摁滅後，從林北手中接了自行車。
    兩個人一路走到了四合院門口，卻沒有第一時間進去。
    唐鴻停好自行車，掏出一根煙。
    一根一根。
    抽到第三根時，林北開口：“三師兄你說得對。”
    “人真的很難承認自己其實不如人。”
    “但再很難。”
    “事實就是我比不上大師兄二師兄小七，甚至是你！”
    “其實做五師兄，柱子那樣也沒有什麽不好！”
    唐鴻眨了眨眼睛，看著好像開了竅的林北，試探問道：“那咱們現在進還是不進？”
    進。
    他六師弟大概真想開了。
    不進。
    他六師弟就隻是表麵想開。
    林北頓住，朝著四合院門口裏看過去，抿了抿唇：“進。”
    唐鴻揚起一抹笑。
    “那就走。”
    “他娘的，這外麵蚊子真多，還專盯我，早受不了了！”
    林北也笑了笑。
    放過自己後，好像真的就平和舒服多了。
    四合院中院何家。
    何雨洋吃過飯，檢查了兩個孩子作業，等眾人都各自休息，卻還坐在客廳。
    周冰朝著門外看了看，思量下：“今晚有人要來？”
    何雨洋淡淡道：“能不能來，就看他能不能想通，放過自己。”
    “你去休息。”
    “應該還有的等！”
    他朝著門口看了看，唐鴻帶著林北站在門口，一個滿臉思考，一個抽著煙，卻不住揮手打蚊子。
    小聲嘟囔。
    “這蚊子怎麽這麽多，還光咬我，都不咬咬旁邊那個發呆的？”
    他笑了笑，掏出一本書繼續看，掏出紙筆，將自己靈感記下。
    時間一分一分流逝。
    天色徹底黑下來。
    眼看著閻埠貴要關四合院門，唐鴻跟林北提著東西從外麵走了進來。
    “雨洋，我跟小六來看看你。”
    唐鴻喊道。
    何雨洋微微頷首：“來了，坐，茶，在那邊，你們自己泡。”
    唐鴻嘿嘿一笑道：“你這裏的茶，那可都是好東西，今晚睡不著我都必須喝一杯。”
    “嘿嘿，這一包剛好，我跟小六一人半包。”
    唐鴻一邊說，一邊捏了茶葉，將一包茶葉給塞入口袋。
    林北看著這一幕，眼睛微微睜大，下意識看向何雨洋，就見何雨洋輕笑搖頭。
    “哎呀，這煙，雨洋，中華這煙，我嶽父都沒有抽過，我不跟你客氣了，那一包哈！”
    何雨洋微微一笑：“那邊還有一包大前門，你拿來給六師兄！”
    唐鴻一笑，將大前門順手塞入林北口袋，端著三杯茶過去。
    “三師兄，六師兄，大晚上來找我，可是遇到什麽事了？”
    何雨洋詢問。
    唐鴻立刻搖搖頭：“我沒事，是小六遇到一點事。”
    “小六，你說。”
    唐鴻眼神鼓勵。
    林北想到唐鴻在何雨洋麵前，大大咧咧討要東西，何雨洋輕笑中帶著縱容寵溺模樣？
    也許。
    很多東西，是自己想得太多了。
    “雨洋，是這樣的，自從三師兄成為科長女婿， 保衛科另外一脈，有個叫康鴻的，是副科長親戚，就各種刺我，言語間挑撥離間，我懟了幾次，但對方賤的很，時不時就要刺我一下。”
    “也鬧過一兩次，但是上麵兩個科長和稀泥，各打五十板，我有些困惑，又怕鬧大了給你跟三師兄添麻煩。”
    何雨洋認真聽著，聽完。
    “三師兄怎麽說？”
    “我的意思肯定是讓小六打回去，後續麻煩，我跟你來收拾。”
    何雨洋輕輕道：“那就打回去，六師兄練過，手下有分寸吧？”
    “自然是有的！”林北連忙道。
    “那就打的鼻青臉腫，渾身痛，卻不傷基礎！”何雨洋說著。
    林北點點頭，一副聽話模樣。
    但想到之前唐鴻所說，忍不住道：“雨洋，我不懂？”
    “之前，我如果被欺負了，三師兄，其他師兄，都會主動出麵，但是為了這一次，必須我自己來？”
    何雨洋淡淡道：“因為身份不一樣。”
    “身份？”
    何雨洋微微頷首。
    “從前，你跟幾個師兄沒有什麽身份，一個人被欺負，其他人二話不說找過去，都沒有什麽？”
    “但現在不一樣了。”
    “王對王，將對將，我跟三師兄出麵去對付康順，太降身份，也太麻煩。”
    “我們不為自己考慮，也得為與我們結交人脈考慮。”
    “我是跟李廠長坐在一張飯桌吃飯的人，康順一個連飯桌剩菜都摸不上的人，有什麽資格讓我親自出麵下場去對付？”
    林北若有所悟。
    何雨洋繼續道：“其次，是背後意思不一樣。”
    “康順招惹你，你動手打，那是你們之間事情，我跟三師兄隻要想護著你，那麽就能和稀泥，把你們打架事情定義為小事，甚至連檢討都不用寫。”
    “但是我跟三師兄若出麵，幾句口舌，就讓我們出手，隻會讓人覺得我們仗勢欺人，我們會受到軋鋼廠其他指責，甚至若有心人做文章，也能利用這件事對付我們，說我們不配當領導，那後果不用我跟六師兄說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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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林北忍不住倒吸一口氣，點了點頭。
    何雨洋笑著道：“這就是為什麽一定要你自己先冒頭，把事情鬧出來，我跟三師兄才好替你出頭，因為是我們定義你這件事，但我們出手，就是別人定義我這件事。”
    林北朝著唐鴻看過去。
    唐鴻連連點頭：“對對對，我就是這個意思！一旦我出手，我跟康順又沒有直接矛盾，到時候被人 說科長女婿仗勢欺人，矛盾直接轉嫁我身上，我自己無所謂，但是我嶽父，他能高興？”
    林北點點頭：“我懂了，跟小孩子打架家長過來，就說孩子還小一樣！”
    “隻是我打了康順，不會給你惹事情吧？”
    “不過是被罵幾句，我倒也無所謂？”
    何雨洋淡淡道：“一個康順， 沒有人放在眼中，打了就打了。”
    “不過，要占理。”
    “你到時候打人的時候，別悶葫蘆，一邊打，一邊說自己委屈，讓眾人都說你受了委屈就成。”
    “三師兄在保衛科，後續他處理，他處理不了，自然也有科長處理。”
    “倘若你們科長處理不了，那康順上麵那一位也就是蠢了。”
    “既然蠢，那我也不介意出手了。”
    林北不懂為什麽科長一定會處理，為什麽科長處理不了，就是康順那位大伯蠢了。
    意識到自己不懂。
    林北也不多問了，默默把自己位置，擺在聽話忠誠上，點頭道：“好，我聽雨洋的。”
    “我就擔心給你們惹事，既然不會，那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    何雨洋笑了笑微微頷首，起身走到櫃子處，彎腰打開下麵，從裏麵翻出雞蛋糕，沙琪瑪，應季水果給裝了一些。
    “剛好得了一些東西，你們帶回去給家裏人嚐一嚐！”
    唐鴻二話不說伸手過來：“那感情好。”
    林北看唐鴻收了，自己也收：“行，那我們走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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