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早，踩點上班的陳鈞果然又聽到了賈東旭的光輝事跡。
    食堂的這些人都在議論著賈東旭，又得覺得這家夥忒大膽了，敢頂風作案，又得則覺得這人就是蠢，那麽好的招待沒人打包帶回家，他怎麽就不動腦子想一想呢？
    還有一些人覺得賈東旭就是李懷德派到食堂的臥底，為的就是故意抓食堂的問題。
    總之，說什麽的都有。
    陳鈞駐足聽了幾句，心裏忍不住泛起了嘀咕。
    按理說，今早上班的時候應該能看到賈東旭的調崗通知。
    但卻很反常的沒有。
    這就讓陳鈞有些疑惑了，李懷德把賈東旭安插到食堂，然後讓保衛科的人抓賈東旭，到底是為了什麽呀？
    總不能隻是單純的來膈應自己吧？
    正想著呢，陳鈞便瞧見傻柱小跑著朝他走了過來，跟在他身後的是另外兩個食堂的李師傅和劉師傅。
    “陳主任，今天的豬肉少了一多半，咋整呀？”傻柱氣喘籲籲的說道。
    “什麽豬肉少了一多半？”陳鈞皺眉問道。
    傻柱說的沒頭沒尾尾，不知道的還以為豬肉被人偷走了一大半呢。
    “剛剛我們去倉庫拉豬肉，後勤那邊的人說今天豬肉供給隻能給到平時的四成。”傻柱抹了把額頭上的汗，有些急的說道：“少了那麽多肉，廠裏的工人們肯定會有意見。”
    畢竟，花了同樣的價格，但菜裏的肉卻少了那麽多，工人們心裏肯定會不舒服的。
    遇到脾氣爆的，可能當場就敢發脾氣。
    “怎麽少了那麽多，采購集體放假了？”
    傻柱搖了搖頭，表示自己也不清楚。
    得！
    陳鈞擺手讓他們先去忙活，自己則去了趟後勤部，轉了兩圈才找到了剛從外頭回來的宋主任。
    沒等陳鈞開口，宋主任便率先說道：“走，去我辦公室說。”
    待兩人進了屋，宋主任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的灌了水飽，打了個長嗝後這才說道：“待會有一批肉會送到後廚，這兩天不用擔心肉的問題了。”
    他剛剛跑出去，便是為了這批豬肉。
    好在宋主任這麽多年沒白混，協調到一批豬肉。
    “怎麽回事？”
    豬肉的問題暫時解決，但陳鈞總覺得沒那麽簡單。
    “還不是那苟曰的李懷德！”宋主任謾罵了一句，然後解釋道：“這新規定下來後，采購這邊蔬菜什麽的倒是容易收來，但豬肉卻和之前不一樣，不管是養豬場還是鄉下的公社，都開始集體往肉聯廠送，所以咱們采購收到的豬肉是有限的，肉聯廠這邊才是大頭。”
    “但肉聯廠今天沒給咱們送豬肉，我聯係了一下肉聯廠，但那邊說咱們廠已經欠了半個月的錢沒給了，負責這一塊的就是李懷德。”
    自從有了新的政策，軋鋼廠的采購方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    總體來說是采購們變得輕鬆了，肉聯廠負責給軋鋼廠定額配送豬肉，公社每天會拉蔬菜送到軋鋼廠，糧食也是一樣，采購們直接去糧店拉糧食。
    但這些是要給錢的，而李懷德恰好負責這一塊。
    陳鈞聞言摸了摸下巴，然後開口問道：“應該不止這麽簡單吧，隻是拖錢的話也不至於把咱們的肉斷了吧？”
    欠錢可以來要賬，軋鋼廠那麽大的廠子，肯定不會跑路的。
    直接把配額給斷了，這本身就不正常。
    “肯定的，我找在肉聯廠上班的老表打聽了下，是廠裏懷疑有人和軋鋼廠的人勾結，左右手倒騰一下從公家上賺錢，事情沒調查清楚前，肉聯廠那邊不給咱們供肉。”說著，宋主任給自己的水杯重新倒滿了水，又咕嘟咕嘟的喝了半杯。
    陳鈞見狀眉毛忍不住挑了挑。
    宋主任是練過生吞木炭？？
    剛從水壺裏倒出來的熱水，就敢直接喝。
    和陳鈞認識那麽久，宋主任大概猜出陳鈞得表情什麽意思，抹了抹嘴說道：“昨晚沒蓋壺嘴。”
    呦！
    宋主任還挺機智，大夏天的還知道晾涼白開。
    解釋完，宋主任繼續說道：“我老表說，廠裏的那個人是咱們廠革委會副主任的堂小舅子，我一聽這特碼不是李懷德嗎？”
    “現在他堂小舅子已經被肉聯廠的人關起來審問了，但沒有賬本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，嗬，我估摸著這事得不了了之了，但咱們廠的豬肉得停上幾天了。”
    聽完這些，陳鈞倒是明白怎麽回事了。
    合著李懷德聯合自己的堂小舅子，從肉聯廠和軋鋼廠上麵倒騰著賺錢，肉聯廠一氣之下把軋鋼廠的肉停了。
    這麽大膽的嗎？
    “李懷德到底什麽身份，他和那個小舅子也忒大膽了吧？”陳鈞忍不住問道。
    這年頭敢這樣倒騰的，不是膽大，就是身份夠硬，或者又大又硬。
    而宋主任能說出不了了之，事情就更不簡單了。
    宋主任歎了口氣，開口說道：“李懷德倒是沒什麽身份，他純純是攀上了高枝，找了個有本事的老丈人呀！”
    “雖說他老丈人前年已經退了，但影響力還是很大的，人脈更是不用說，隨隨便便就能把侄子安排到肉聯廠。”
    “所以這倆人才敢這樣搞，目前肉聯廠那邊抓不到實質性的證據，又找不到賬本啥的，除非當時能抓個現行，不然很難把他倆怎麽樣。”
    “信不信你現在去革委會辦公室瞧一瞧，李懷德這會肯定悠哉喝茶呢，一點也不擔心這件事會牽扯到他。”
    肉聯廠那邊沒什麽證據，肯定連累不到李懷德。
    “那如果找到證據呢？”陳鈞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嘴。
    “那肯定倆都抓起來唄！”宋主任雙手一攤，有些無奈的說道：“你可別摻和這件事，免得惹火燒身。”
    宋主任知道李懷德最近在針對食堂，但顯然這並不是一個收拾李懷德的好機會。
    抓現行肯定已經晚了，賬本啥的李懷德肯定藏得很嚴實，不是在廠辦公室，就是在家，沒正當理由是不能去搜查的。
    而偷偷摸摸的去找，先不說能不能找到，被李懷德發現了可就完了，一個盜竊罪就能進去蹲仨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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