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9章 平平無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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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。
寬敞的公事房內。
看著趙克等人狼狽離去的背影,樂安公主臉上的怒氣才稍稍消散。
她立刻轉過身,小心翼翼地捧起懷中的小鴉,那張嬌俏的臉上寫滿了心疼。
“小可憐,快讓本公主看看,傷到哪裏了?”
小鴉很是配合地發出一聲虛弱的悲鳴,將小腦袋在她溫軟的掌心裏蹭了蹭。
陸長平站在一旁,看著這一幕,心中有些無奈。
他當然知道,小鴉雖然被那道元力匹練結結實實地打中了,但大概率是毫發無傷。
畢竟,如今的小鴉早已成妖,體質強悍無比,遠非尋常飛禽異獸可比。
更重要的是,它身上還有方震天太上長老親手賜予的三次保命機會。
剛才趙克那看似淩厲的一擊,連小鴉的皮毛都沒能破開。
更別說觸發那保命的靈符了。
不過,戲還是要做全套的。
陸長平上前一步,裝模作樣地為小鴉檢查了一番,又渡過去一絲微弱的元力,幫它“療傷”。
等到陸長平治療的特效過了之後。
小鴉這才從公主的懷裏站起來,精神抖擻地蹦躂了兩下,又展開翅膀,在屋子裏輕快地飛了一圈,表示自己已經恢複如初。
畢竟,接下來它還要繼續查案,總不能一直在這裏裝病貓。
樂安公主見狀,這才徹底放下心來。
她轉過頭,看著陸長平,臉上又恢複了那副傲嬌的神情。
“你放心!今天這事,本公主回去之後,一定會一字不落地稟明父皇!絕不會讓那個狗奴才好過!”
“多謝公主殿下。”
陸長平對著她,真心實意地抱了抱拳。
雖然樂安公主這一番行動,並沒有真正幫他解決什麽根本性的問題。
但不管怎麽說,也算是幫他狠狠出了一口惡氣,還順便換了個寬敞明亮的地盤。
所以,自己肯定是要好好感謝一番的。
過了一會兒。
那個下人,也帶著東西趕來了。
樂安公主,讓下人們將東西收下。
而後便準備離開。
畢竟,她這次的“目的”。
幫小八治療,也已經達成了,不需要再逗留。
陸長平自然是將樂安公主送到門口。
看著那輛華美的馬車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,緩緩消失在街角。
他這才轉身,重新走回那間剛剛被“賞賜”的,寬敞明亮的公事房。
……
傍晚時分,天色漸沉,最後一縷霞光隱沒在皇城連綿的屋脊之後。
李默、趙虎、清顏三人,帶著一身疲憊,回到了此地。
剛剛走進院子大門。
一個之前對他們愛搭不理的下人,此刻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,腰彎得像一張弓。
“三位大人辛苦了!陸總旗吩咐了,讓您們直接去新的公事房,這邊請,這邊請!”
三人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,但還是默默地跟了上去。
當那下人將他們引到趙克之前那間寬敞明亮,陳設考究的屋子前時,三人徹底愣住了。
這不是趙克,趙鎮撫使的地方嗎?
他們之前,可沒資格進來。
現在是……
他們推門而入,隻見陸長平正坐在主位上,悠然地品著茶,仿佛他天生就該坐在這裏。
而趙克等人,卻是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。
“總……總旗大人……”
李默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,“這……這是怎麽回事?”
陸長平放下茶杯,擺了擺手,臉上神色平靜無波。
“別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。”
他抬起眼,目光掃過三人。
“今天的情況如何?”
三人這才如夢初醒,連忙上前,將今日分頭查探的路線、見聞,以及繪製的草圖,一一匯報。
陸長平聽得仔細,不時點頭,確認他們確實已將周圍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,沒有半分懈怠。
“很好。”
他站起身,將那幾張草圖收好。
“今天就到這裏,下班吧。”
三人雖然還是一頭霧水。
但也隻能無奈離開。
心想著,等到下班回去,再想辦法打聽,究竟發生了什麽。
反正,在這皇城之中。
很多秘密,是不算秘密的。
也不可能瞞得住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夜色如墨,皇城一處不起眼的宅院深處,一間密室之內,燈火幽暗。
趙克跪在冰冷的地麵上,頭顱低垂,連大氣都不敢喘。
他麵前的陰影裏,坐著一道模糊的人影。
看不清麵容,隻能看到那人穿著一身錦衣衛的高階官服,花白的胡須極長,垂在胸前。
“……大人,事情的經過,便是如此。”
趙克的聲音嘶啞,充滿了壓抑的憤怒與不甘,“那姓陸的小子,仗著自己認識了兩位公主,便無法無天,故意帶著她們過來,就是想當眾折辱我們,給我們難堪!”
陰影中的人影沉默了許久,久到趙克額角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。
終於,一個蒼老而平淡的聲音響起,不帶一絲波瀾。
“你們那個‘夢魘’的案子,查得怎麽樣了?”
趙克的身體猛地一僵,到嘴邊的所有抱怨與委屈,瞬間都咽了回去。
他遲疑了片刻,才支支吾吾地開口:“回……回大人的話,正在……正在全力追查……”
“嗯?”
那人影隻是從鼻腔裏,輕輕發出一聲疑問。
這一個字,卻如同萬鈞重錘,狠狠砸在趙克的心頭!
他再也不敢有半分隱瞞,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,聲音都在發顫。
“是屬下無能!那作案者實在太過神秘,來去無蹤,我等……我等至今,還未找到什麽有用的蛛絲馬跡。但……但屬下相信,再過不久,一定能有所收獲!”
密室之內,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。
許久,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,從陰影中傳來。
“隻要能把這個案子破了,別說是兩個公主,就是三個、四個,也影響不到你們分毫。”
那聲音依舊平淡,卻讓趙克感覺一股寒氣從頭頂灌下,渾身冰冷。
“可如果這個案子破不了,就算沒有公主,你們這些接了案子的人,恐怕……也難辭其咎。”
“現在,回去,繼續想怎麽破案,這才是正道,其他事情,不用去管,陛下現在,最關心的,也是這個案子,隻要你一日是負責人,你就不會有事,去吧。”
趙克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,他拚命地磕著頭,聲音嘶啞。
“是!是!屬下明白!屬下這就回去!”
他連滾帶爬地站起身,躬著身子,一步步向後退去。
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門環的刹那,陰影中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“那個姓陸的……要不要管?”
那人沉默了片.
片刻之後,才用一種近乎漠然的語氣,緩緩說道。
“一個有幾分氣運的小小武者,不成氣候,不必理會。”
趙克聞言,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,終於徹底落了地。
他躬身一揖,拉開門,快步退了出去。
走出密室,冰冷的夜風迎麵吹來,讓他那被冷汗浸透的後背一陣發涼。
他抬頭望著那輪懸在夜空中的殘月,深吸一口氣,眼中那絲恐懼與不甘,漸漸被一抹陰狠的怨毒所取代。
“好!好!好!就先讓你小子再得意幾天!”
他咬牙切齒地低語著。
“等老子把這‘夢魘’的案子破了,得了天大的功勞,到時候,再來慢慢炮製你這個不長眼的東西!我倒要看看,你那兩位公主,到底還能不能護得住你!”
……
……
……
第二天一大早,秋日的晨光刺破薄霧,為皇城森嚴的衙署鍍上一層淺金。
陸長平帶著李默三人,準時來到那間新換的公事房。
房門大敞。
卻聽見裏麵傳來一陣搬東西的雜亂聲響。
幾個身著錦衣衛服飾的漢子正滿臉不忿地將一個個木箱往外抬,正是趙克的手下。
顯然。
昨天因為樂安公主在,他們收拾東西,沒有全部收拾掉。
今天才過來,要將所有東西全部搬走。
為首的是一個身材幹瘦,留著山羊胡的總旗,他一看到陸長平,便皮笑肉不笑地停下了腳步。
“喲,這不是咱們一步登天的陸總旗嗎?”
他的聲音尖酸刻薄,在清晨的空氣裏顯得格外刺耳,“這新地方住得還習慣?希望陸總旗能對得起這間屋子,早日將那懸案破了。不然,屁股底下的位子,怕是坐不安穩啊。”
李默和清顏聞言,皆是眉頭微蹙,卻都選擇了沉默,不想給自家上司惹麻煩。
他們知道對方是趙克的人。
他們惹不起。
自家上司,也惹不起。
趙虎那火爆脾氣卻瞬間就被點燃了!
他猛地一步上前,壯碩的身軀如同一座鐵塔,擋在陸長平身前。
“你他娘的跟誰說話呢?我們總旗的本事,也是你這種貨色能議論的?”
那山羊胡總旗臉上的假笑瞬間凝固,隨即化為一片陰沉。
“放肆!”
他眼中寒芒一閃,“一個不入流的小旗,也敢跟本官這麽說話?找死!”
話音未落,他身形一動,竟是毫不猶豫地揚起手,裹挾著淩厲的勁風,一巴掌就朝著趙虎的臉狠狠扇了過去!
可他的手掌還未及近,一道身影卻如同鬼魅般,後發先至,擋在了趙虎身前。
陸長平隻是簡簡單單地抬起了手。
“砰!”
一聲悶響,那山羊胡總旗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從對方掌心傳來,整條手臂瞬間麻痹,整個人更是被震得“噔噔噔”向後連退了數步,才勉強站穩。
他捂著劇痛的手腕,難以置信地看著陸長平,眼中滿是驚駭。
這小子,實力竟然強到了這個地步?!
他不是一個總旗嗎?
但驚駭過後,便是更深的怨毒與有恃無恐。
“好啊!你……你竟敢公然襲擊朝廷命官!”
他指著陸長平的鼻子,色厲內荏地咆哮起來,“敢對我們動手,陸總旗真是無法無天了,你給老子等著!我現在就去請趙大人過來!我倒要看看,你怎麽跟鎮撫使大人交代!”
陸長平聞言,臉上非但沒有半分驚慌,反而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。
“請趙大人過來?”
他點了點頭,語氣裏甚至帶著幾分鼓勵,“好啊,快去。”
那山羊胡總旗被他這反應弄得一愣。
隻聽陸長平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:“說起來,昨天樂安公主殿下好像提過一嘴,說今天打算再過來看看,被趙大人打傷的那隻異獸,傷勢恢複得如何了。”
他看著那山羊胡總旗,臉上的笑意更濃了。
“要是那小東西的傷勢比較嚴重,公主殿下心裏憋著火,正好缺個撒氣的對象。你現在把趙大人叫過來,時機剛剛好。快去吧,別讓公主殿下等急了。”
一番話說得輕描淡寫,卻如同一盆冰水,從那山羊胡總旗的頭頂,澆到了腳後跟。
他臉上的怒氣瞬間凝固,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漲成了豬肝色。
他張了張嘴,想說些什麽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,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,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幾十個耳光。
“還愣著幹什麽!走!”
他身旁那幾個同僚早已嚇得麵無人色,見狀連忙上前,狠狠地瞪了陸長平一眼,七手八腳地將他們那丟盡了臉的總旗,連拖帶拽地拉走了。
直到那幾道狼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院門口,李默三人才如夢初醒。
他們猛地轉過身,用一種看神仙般的眼神,死死地盯著陸長平。
“總……總旗大人……”
趙虎那洪鍾般的聲音,此刻竟是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顫抖,“昨天外麵傳的那些……難道……難道都是真的?您……您真的跟兩位公主殿下,都成了朋友?”
李默也上前一步,眼中滿是震撼與不解,“還有這間屋子……也是公主殿下幫咱們爭取來的?”
三人心中是翻江倒海。
他們這位新上司,來皇城不過月餘,做下的事情,卻是一件比一件超乎他們的想象。
尤其是樂安公主,他們還能理解。畢竟自家大人幫公主尋回了愛寵,得了青睞也算合情合理。
可那位昭陽公主……
那可是傳說中,整個皇城最為矜貴,也最為清冷孤傲的公主殿下!
常年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,別說男子,便是宮中妃嬪命婦,能與她說上幾句話的都寥寥無幾。
這樣一位如同天上謫仙般的人物,竟然會主動屈尊降貴,來找自家大人?
他們這位總旗大人,究竟是有何等通天的魅力?
就連一向冷若冰霜的清顏,此刻都不由得多看了陸長平兩眼。她那雙清冷的眸子裏,第一次泛起了名為“好奇”的漣漪,細細地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。
相處了這麽些時日,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忽略了些什麽?
可光看長相。
自家這位總旗大人,也隻是平平無奇而已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