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牢之中。
    兩具屍體。
    其中一具，胸腹之間，被硬生生掏出了一個巨大的血洞。
    血和其他物質，流了一地。
    整個看上去極其的嚇人。
    甚至於一些沒見過什麽世麵的玉林，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就直接轉頭跑了出去，在外麵吐起來。
    昭陽公主也是差點沒忍住。
    一股惡心反胃的感覺湧上來，好不容易才被她壓了下去。
    裏麵的髒器早已不知所蹤。
    這人自然是已經完全死了。
    死狀淒慘到了極點。
    而且，秦王看著這具身體。
    能夠看得出。
    對方是一招就被殺死的。
    他自然能夠想到，這第三層天牢當中。
    除了陸長平之外，其他人，全部都是陸長平的對手，不可能是陸長平的幫手。
    所以，此人，必定是死在陸長平的手上。
    但陸長平分明是在這惰元石打造的地方。
    而此人敢進來。
    肯定是吃了丹藥的。
    一個滿身元力可以動用的人。
    陸長平一身的元力都是沒有辦法動用的。
    又怎麽可能將此人解決呢？
    秦王看在眼裏，一臉的震驚。
    而就在這個時候，旁邊又傳來震驚的聲音，以及一連串倒吸涼氣的聲音。
    秦王立刻轉頭，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。
    而後便看到了另外一具屍體。
    之前一具屍體，已經讓他有些震驚。
    而這一具屍體，更是直接被大卸八塊。
    一條胳膊掛在遠處的刑具上，一條腿嵌進了牆壁的裂縫裏。
    那本該完整的身軀，此刻更是從中斷裂，幾乎要被撕成兩半！
    更重要的是。
    就連這三層天牢，惰元石打造的各種牆壁，此時都是到處坑坑窪窪。
    全部都是被破壞的痕跡。
    之前就說過。
    元力攻擊到惰元石上，不會產生任何效果。
    否則之前在門外，秦王也就不會等總管開門，而是直接一腳踢開了。
    但如今。
    這些惰元石，卻被打成了這個樣子。
    隻能說明，出手的人，自身身體力量，已經是強大到了極限！
    看著這些場景，秦王心中的焦躁與擔憂全部消失。
    他突然間覺得，自己根本就不應該擔心陸長平。
    於是，秦王又看了一眼麵前這具屍體。
    驚奇的發現，這人還沒死。
    胸膛微弱地起伏著，嘴裏被塞了一根粗大的木棒，讓他連咬舌自盡都做不到，隻能發出一陣野獸般的嗚咽，眼中充滿了無盡的驚駭與絕望。
    這具殘破軀體，正是之前，要將他們全部殺死在這裏的那個第三層看管者。
    開竅境前期的修為。
    “也就是說，陸總旗僅僅依靠身體力量，就能夠打敗開竅境前期的強者？”
    秦王咽了一口唾沫，心裏隻有一個念頭。
    這是什麽人形凶獸啊？
    他又往邊上看了一眼。
    發現在這一片修羅場般的景象中央，陸長平正赤著上身，盤膝而坐。
    他雙目緊閉，呼吸悠長，身上隻有幾道微不足道的血痕，與周圍的慘狀格格不入。
    “平哥！”
    沈芊兒發出一聲驚呼，第一個衝了過去。
    秦王與昭陽公主也瞬間回過神來，快步跟上。
    “怎麽樣？沒事吧？”
    秦王看著陸長平，聲音裏帶著一絲後怕。
    但他自己也說不上。
    是害怕之前的事情，還是在害怕剛剛的所見所聞。
    陸長平睜開眼睛，麵色蒼白，嘴唇更是沒有一絲血色。
    “我還好，隻是為了保命，付出了一些代價……”
    說著，他的嘴角，立刻溢出了鮮血。
    沈芊兒蹲下身，伸出顫抖的小手，在陸長平身上仔仔細細地摸索著，確認他是否真的完好無損。
    昭陽公主站在一旁，看著沈芊兒那關切的模樣，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，最終還是沒有靠得太近。
    她想了想，轉過身，走到那具殘破的身體旁，秀眉緊蹙。
    “他還活著，應該還能問出一些東西吧？”
    陸長平聞言轉過頭去，看著那個看管者。
    而後，他將目光移過來，看著眾人，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苦笑。
    “這家夥是個死士，悍不畏死。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製服，可還是晚了一步。”
    他指了指那人嘴裏的木棒。
    “我剛把他打倒，他就想咬碎藏在牙裏的毒囊自盡。我情急之下，隻能先卸了他的胳膊腿，又怕他咬舌，隻能先用這木棒堵住他的嘴。”
    陸長平搖了搖頭，聲音裏帶著一絲遺憾，“但不知他是否之前也服用了什麽毒藥，導致被我打敗之後，神誌有些不清，但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，應該還能問出點什麽。”
    他轉頭看向秦王。
    “聽說錦衣衛裏，有專門讓人說實話的藥，可以試一下。”
    陸長平心中暗自鬆了口氣。
    他當然不能說實話。
    剛才那一戰，他殺得興起，【蒼蟒變】與【魔牛變】雙雙開啟，化作半人半魔的形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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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狂暴與殺戮欲望，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沒。
    他本想直接將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撕成碎片。
    可就在將那看管者的胳膊腿盡數扯下之後，他才猛地驚醒。
    他現在不是一個殺手。
    是一個錦衣衛，是要破案的。
    得留個活口審問啊！
    但這時，另外一個問題又來了。
    如果留下此人的這條性命。
    那自己變身之事，很可能就要暴露了。
    這是他絕不能暴露到東西！
    那是他壓箱底的保命手段，一旦被人知曉，後果不堪設想。
    情急之下，陸長平苦思冥想，終於想起。
    【魔牛變】這一門功法之中，有一個秘法，恰好可以用在此處。
    於是，他立刻運轉起【魔牛變】中那門秘法。
    強行抹去了這個看管者腦中，最近的這一段，關於他們之間戰鬥的所有記憶。
    也正因如此，那看管者的神魂才會受到衝擊，變得渾渾噩噩。
    不過，隻要稍作休養，除了那段記憶，其他的一切都會恢複正常。
    還是可以當做犯人，去挖一挖的。
    秦王聞言，重重地點了點頭，那張清臒的臉上，寫滿了決斷。
    “你放心，隻要他還活著，我就一定有辦法，讓他把他知道的每一個字，都給我吐出來！”
    “恐怕不容易……”
    昭陽公主清冷的聲音響起，她看著地上那具殘破的身體，秀眉緊蹙，“此人明顯是抱著必死的念頭來的，而且看他的模樣，對事情的真相，恐怕也知之甚少。”
    “確實如此。”
    秦王歎了口氣，“但總歸是一條線索，無論如何，都要試一試。”
    陸長平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那接下來的事，就交給王爺和公主殿下了。”
    他站起身，故意踉蹌了一下，臉上露出一絲“虛弱”。
    “我剛才動用了一些底牌，虧損了身體本源，現在得立刻回去，好好修養一番。”
    他當然沒有虧損什麽本源，那一戰打得酣暢淋漓，甚至讓他對【蒼蟒變】與【魔牛變】的掌控，都更進了一步。
    但他知道，自己必須示弱。
    必須要裝一下。
    不僅僅是為了“扮豬吃虎”。
    更是因為隻有這樣，才能讓那些真正的大人物，看到自己的“付出”與“犧牲”，從而得到更多的好處。
    果不其然，秦王與昭陽公主一聽這話，臉上立刻露出了緊張與關切。
    “你說得對！你現在確實需要好好休息！”
    秦王當機立斷，“來人！立刻護送陸總旗和沈姑娘回府！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走出天牢那陰冷潮濕的甬道，重新沐浴在陽光之下，陸長平看到身旁的沈芊兒依舊是一臉擔憂，便伸出手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    “放心，沒事。”
    說著，他對著她，悄悄擠了擠眼睛。
    沈芊兒微微一愣，隨即那顆懸著的心，才徹底落了地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回到那座僻靜的小院，送行的禦林軍早已退下。
    陸長平關上院門，轉過身，看著依舊滿臉擔憂的沈芊兒，笑著伸開雙臂，原地轉了一圈。
    “看，真沒事。”
    他活動了一下筋骨，發出“劈啪”的脆響，“剛才裝模作樣，隻是為了多要些好處而已。”
    沈芊兒這才徹底放下心來，她快步上前，伸出小粉拳，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輕輕捶了一下，聲音裏帶著一絲嗔怪。
    “你嚇死我了！”
    “好了好了，別擔心了。”
    陸長平抓住她的小手，臉上露出一絲壞笑，“雖然沒受傷，但確實餓了。快去，給為夫做點好吃的補補。”
    說著，他竟是在沈芊兒挺翹的臀上，輕輕拍了一下。
    沈芊兒俏臉“唰”一下就紅了。
    她嬌嗔地瞪了陸長平一眼，轉身便如同受驚的小鹿，快步跑進了廚房。
    都老夫老妻了，還這麽害羞。
    陸長平笑著搖了搖頭，隨手找了件幹淨的上衣穿上，便盤膝坐在院中的梧桐樹下，一邊運轉元力，恢複著剛才的消耗，一邊陷入了沉思。
    這一次天牢之行，雖然凶險，卻也讓他基本確定了一件事。
    趙克，就是皇後與海公公救出去的。
    而根據整件事的邏輯推演，皇後一係，便是那“夢魘”案真凶的可能性，已然高達九成。
    雖然暫時還不知道，周貴妃究竟有什麽把柄落在皇後手上，以至於她不惜自汙頂罪。
    也不知道，周貴妃究竟是如何掌握那神出鬼沒的“夢魘”之力的。
    但所有的根源，大概率都在皇後身上。
    可眼下，唯一的突破口，便是天牢裏那個活口。
    若是能從他嘴裏挖出些什麽，便能順藤摸瓜。
    若是挖不出……
    陸長平沉思了許久，發現自己一時半會兒，還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，能將自己心中的猜測，變成呈遞到陛下麵前的鐵證。
    “平哥，吃飯啦！”
    沈芊兒清脆的聲音從屋裏傳來。
    陸長平緩緩吐出一口濁氣，將所有紛亂的思緒盡數壓下，站起身，走進了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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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桌上早已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菜肴，七八道色香味俱全的拿手好菜，熱氣騰騰，香氣四溢。
    陸長平確實是餓了。
    純粹的肉身搏殺，沒有元力作為支撐，消耗的便是最根本的氣血與體力。
    他也不客氣，坐下便開始大快朵頤。
    一時間，屋子裏隻剩下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。
    沈芊兒就坐在一旁，小口小口地吃著，一雙溫柔的眸子，始終帶著笑意，靜靜地看著他，眼中滿是幸福。
    一頓飯下來，桌上近三分之二的菜，都進了陸長平的肚子。
    飯後，兩人一同修煉了片刻，又說了會兒話，夜色漸深，便相擁而眠。
    臨睡前，陸長平將皇帝禦賜的那對護身符取了出來。
    “芊兒，咱們把這個綁定起來。”
    “那……那你不能把所有的傷害都轉過來。”沈芊兒的臉上寫滿了擔憂。
    “放心。”
    陸長平笑著，將其中一枚玉符輕輕戴在了她的脖頸上，又將另一枚戴在了自己頸間。
    玉符觸及肌膚的刹那，一股溫潤的暖流瞬間傳遍全身，兩枚玉符之間，仿佛建立起了一道無形的鏈接。
    陸長平心念一動，他能清晰地“看”到，沈芊兒頸間那枚玉符的表麵，一抹柔和的綠光亮起，緩緩將玉符內部的空間，填滿了七成。
    “好了，你看，隻有七成。”
    沈芊兒也看到了那玉符的變化，這才安心地點了點頭。
    陸長平抱著沈芊兒溫軟的嬌軀，心中一動，悄然運轉起【魔牛變】中一門能安撫神魂的秘術。
    一股無形的，溫潤的波動散開。
    沈芊兒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困意襲來，很快便在他懷中沉沉睡去，呼吸均勻，嘴角還帶著一絲安心的淺笑。
    等到確認她已徹底熟睡，陸長平的眼中，才閃過一絲決然。
    他心念一動，那玉符上的綠光瞬間暴漲，頃刻間便將整個玉符徹底填滿！
    十成！
    如此一來，沈芊兒身上，受到的所有傷害，便都能轉移到他的身上！
    這樣一來。
    他也就能好好試一下自己的一個想法。
    自從得到這護身符，並知曉了護身符效果之後。
    便一直縈繞腦中，無法抹去的想法。
    陸長平深吸一口氣，一絲精純無比的元力，化作最纖細的銀針，自他指尖探出，小心翼翼地，探入了沈芊兒體內。
    元力如水，順著她的經脈緩緩上行，一路朝著那最為神秘，也最為脆弱的大腦探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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