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金仙分身緩緩睜開雙眼，眼中並無太多波瀾。
    帶著一絲了然與不屑：
    “玄龜一族……哼，又是他們。
    這百萬年來，他們利用那點殘存的血脈感應，前前後後，從各個下界接引上來的、所謂身負玄龜體質或契約的修士，沒有一百，也有數十次了吧？”
    他目光瞥向下屬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：
    “結果呢？不過是白白浪費資源。
    他們那源自上古的詛咒根深蒂固，連族內自己都突破不了真仙桎梏，難道指望這些下界來的、資質有限的修士能幫他們打破？
    簡直是癡心妄想。”
    他擺了擺手，顯然對此事早已失去興趣：
    “不必過多關注。隻要他們不違反天庭明令，不鬧出大亂子，這種垂死掙紮的舉動，隨他們去便是。
    一個被天機龜遮掩了跟腳的下界小修，掀不起什麽風浪。
    多半又是玄龜一族病急亂投醫，找來的又一個‘希望’罷了。
    你按常規報備即可，無需再浪費精力。”
    “是！屬下明白，遵命！”
    銀甲天庭使連忙躬身應道。
    心中也鬆了口氣，既然上官都是這個態度，他自然樂得清閑，不會再去深究那個被接引修士的來曆。
    金仙分身重新閉上雙眼，神遊天外，繼續處理其他在他看來更為重要的事務。
    至於玄龜一族又一次的“接引希望”，迅速被歸入了“無關緊要”的卷宗之中，再不被提及。
    而在玄龜一族隱霧穀內的李國興，也因此番真靈仙域的偏僻，以及天庭高層的不在意，得以安然度過了初臨仙界最為敏感的時期，避免了暴露風險。
    當然，也是因為玄龜一族的特殊。
    隱霧穀內。
    李衍道心念一動，身形已自那吞天星目龜的洞天中悄然踏出，立於穀中一片青石上。
    他並未立刻將李國昌、俞婉清等族人從水界珠內喚出，仙界情況未明，還需謹慎。
    至於白虎一族，也隻將已與他簽訂契約的小白帶在身邊，其父母與老祖白穹依舊留在洞天內靜修。
    他放眼望去，天地間不再僅僅是濃鬱靈氣，更有無數清晰可見的法則線條。
    它們色彩各異，交織流轉在一起！
    無處不在，清晰得幾乎觸手可及。
    金色的金罡法則、青色的乙木法則、藍色的水靈法則、紅色的離火法則、黃色的厚土法則……
    乃至更加玄奧的空間折疊、時間漣漪、生命光點、毀滅暗痕，都展現在他眼前。
    “此地修煉，絕非單純吸收靈氣那麽簡單……”
    李衍道心中明悟。
    他嚐試著運轉功法，吸納周遭所謂的“仙氣”。
    這一吸，頓時感覺截然不同！
    並非以往那種純粹靈力入體的充盈感。
    而更像是將一道道細微的法則碎片“吞咽”入體，融入自身的法力與道基之中！
    每一縷仙氣，都蘊含著法則之力。
    他抬頭望向遠處，一座巨大浮空仙島懸浮於雲層上，被無數絢爛法則光帶環繞，如眾星捧月。
    島上空，時而雷暴轟鳴，電蛇狂舞，時而細雨蒙蒙，生機盎然，天氣變幻皆由法則潮汐引動。
    心念微動，他嚐試施展一門在靈界足以覆蓋百裏的普通水係神通凝水訣。
    然而在此地，靈力離體不過數丈，便感到一股天地壓力與更加穩固的空間壁壘，使得神通範圍急劇縮小，威力也似乎被層層削弱。
    “仙界法則穩固，空間堅韌，遠非下界可比。”他立刻明白了緣由。
    隨即，他心念一轉，催動識海內的本源規則之力。
    “聚！”
    他並未施展複雜手訣，隻是口中輕吐一字。
    言出法隨！
    方圓數裏內的水汽聽到了至高指令，瞬間匯聚而來，在他掌心之上凝成一團水球，其凝練程度遠超之前施展的“凝水訣”。
    “果然，在仙界，規則之力才是根本。”
    李衍道眼中閃過一絲了然。
    雖然影響範圍不及靈界，但以規則引動天地之力的效率與層次，卻發生了質變。
    這時，李國興走上前來，順著李衍的目光，指著那座浮空仙島介紹道：
    “老祖，那就是玄龜一族最核心的修煉福地，據說其下鎮壓著一條仙脈。”
    “仙脈？”
    李衍道對這個名詞尚感陌生。
    李國興將他從赤須龜仙那裏聽來的信息轉述：
    “是的，仙脈不同於靈脈，它散發出來的是更高層次的仙氣，異常珍貴。
    像玄龜一族擁有的那條，據說是一品仙脈，其產出的仙氣，大概能滿足一到十位真仙修士的日常修煉所需。
    據說隻有二品以上的仙脈，才能支撐金仙大能的修煉消耗。”
    “哦？”
    李衍道捕捉到了關鍵，“按此說法，玄龜一族的真仙修士，數量應不足十人才對？”
    “哈哈，李道友果然敏銳。”
    一道紅光落下，正是赤須龜仙，他接過話頭，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笑意，“道友猜得沒錯，我玄龜一族如今登記在冊的真仙，確實有十三位之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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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那這仙脈……”
    李衍道更加疑惑。
    一條一品仙脈理論上最多供養十位真仙，如何支撐十三位？
    赤須龜仙歎了口氣，解釋道：
    “道友有所不知，這便涉及到仙界修士，尤其是真仙以上存在的壽元與修煉常態了。”
    他詳細說道：“真仙雖號稱與天地同壽，但並非真正不死不滅。
    每隔十二萬九千六百年，便會迎來一次天人五衰之劫。
    此劫凶險異常，能安然渡過的十不足三。
    因此，對於絕大多數真仙而言，漫長壽元中，大部分時間並非在閉關苦修、勇猛精進，而是在為渡劫做準備。
    或積攢功德，或煉製抵禦衰劫的仙器丹藥，或尋找能削弱衰劫的秘境福地，甚至……是陷入漫長沉睡，以延緩衰劫的降臨。”
    他指著那座浮空仙島：“那條一品仙脈，平日裏，最多隻有三四位真仙在其中閉關修煉，其餘真仙，或在外奔波，或在族內秘地沉睡延緩生機流逝。
    大家輪流使用，加上從外界獲取的其他資源補充，這才能勉強維持住十三位真仙的存續。
    若非如此，單靠這一條仙脈，我族真仙數量，恐怕連五位都難以維持。”
    李衍道聞言，心中凜然。
    雖不明其詳，但本能地感受到一股源自大道本身的寒意。
    他神色凝重，看向赤須龜仙，拱手問道：“赤須道友，敢問這天人五衰，究竟是何等劫難？
    竟能讓號稱長生久世的真仙也十不存三？”
    赤須龜仙捋了捋長須，眼中流露出深深忌憚，緩緩解釋道：
    “李道友，此乃仙界修士懸於頭頂的利劍，是大道對長生者的考驗與懲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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