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道上的落葉被馬蹄踏碎時濺起金粉般的碎光，李天辰扯了扯繡著銀蟒紋的韁繩，望著遠處隱在雲霧中的少林寺塔尖。
    趙靈兒腕間的星砂印記突然閃爍兩下，像是某種無聲的催促。
    “聽說少林後山的銅人陣暗合二十八星宿。”趙靈兒將遮麵輕紗別在耳後，露出被磁砂灼傷的細小傷痕，“若論守舊，廉掌門可比武當那位難對付得多。”
    李天辰屈指彈開飄到眼前的半片銀杏葉，葉脈在陽光下顯出道道磁砂凝成的金線：“當年玄奘法師西行取經，不也是帶著三十六位武僧開路？”他腰間懸著的斷劍突然發出嗡鳴，劍柄處的磁符砂凝成北鬥七星的形狀。
    山門前十八銅人同時睜眼的刹那，趙靈兒袖中軟劍已纏住為首銅人的降魔杵。
    磁砂順著劍身遊走，在銅人眉心烙下一枚天樞星紋。
    遠處大雄寶殿傳來三聲鍾響，震得滿地銀杏葉懸空組成半幅河洛圖。
    “王爺可知這殿前青磚下埋著多少斷劍？”廉思睿的袈裟掃過銅爐香灰，九環錫杖在地麵敲出北鬥七星的凹痕，“三百年前磁符閣初代宗師在此斷劍立誓，如今王爺要重劃江湖，就不怕這青磚再添新魂？”
    李天辰掌心托著的磁砂突然凝成微型沙盤，少室山七十二峰在沙粒間起伏：“掌門可曾見過黃河改道？”他指尖輕點，沙盤中的河流突然拐出淩厲的彎折，“泥沙總要找到新出路，就像這些……”話音未落，殿外傳來新入門弟子操練的呼喝聲，其中竟夾雜著星宿陣法的踏步聲。
    廉思睿的錫杖突然插進青磚縫隙，裂縫中湧出的磁砂凝成三百羅漢虛影：“各派田產如何劃分？香火錢怎樣抽成？每年論劍大會的彩頭……”每說一句，羅漢虛影就凝實一分，到最後竟如金身塑像般擋住殿門天光。
    趙靈兒忽然解開腰間錦囊，磁符砂在空中繪出昨夜山洞中的星圖。
    當廉思睿看到某個新入門的小沙彌用磁砂凝出奎木狼星宿時，錫杖上的銅環突然叮當作響——那孩子擺出的分明是達摩院秘傳的伏虎拳起手式。
    “三日前這孩子在藏經閣打翻燈燭。”趙靈兒指尖星砂流轉，幻化出小沙彌用磁砂滅火的場景，“他無意間用磁力將《易筋經》殘頁拚成了完整的星宿圖。”空中幻象突然變成三十六名新弟子同時施展不同門派招式，磁砂在他們周身形成流轉的星雲。
    大雄寶殿的經幡無風自動，廉思睿的錫杖在地麵劃出的裂痕突然湧出清泉。
    水中倒映著十八銅人正在學習星宿陣法的畫麵，某個年輕武僧的降魔杵上，貪狼星紋正與銅人陣的陣眼產生共鳴。
    “阿彌陀佛。”廉思睿突然握住錫杖頂端某處機關，杖身裂開露出裏麵半卷泛黃羊皮，“三日前達摩院首座圓寂時，曾留下‘七星照貪狼’的謁語。”羊皮卷上赫然是磁符閣初代宗師與少林先祖共同繪製的星脈圖，圖中某個標注與趙靈兒腕間星砂印記完全重合。
    殿外忽然傳來新弟子們演練陣法的呼喝聲，這次竟夾雜著少林獅子吼與星宿步法的混響。
    某個小沙彌失手打出的韋陀掌，在磁砂加持下竟在花崗岩上烙出深淺合度的星宿軌跡。
    李天辰突然將腰間斷劍擲向殿中佛像，劍尖磁砂在佛像掌心凝成旋轉的河洛圖：“三日後洛陽牡丹宴，還請掌門帶上達摩院的‘那個東西’。”他故意在最後四個字加重語氣，目光掃過佛像背後某處被香火熏黑的暗格。
    當二人策馬轉過山道第三道彎時，趙靈兒忽然按住心口。
    她腕間的星砂印記正在發熱，遠處少林寺的鍾聲裏突然混入武當太極鈴的清脆聲響，像是某種跨越山水的呼應。
    李天辰扯斷韁繩上纏繞的磁砂金線，線頭指向的北方夜空，貪狼星正被薄雲遮住半張臉。
    銅香爐騰起的青煙被劍氣攪散時，演武場中央的少年僧侶正以韋陀杵劃出第三道星軌。
    新入門的雜役弟子王煥不過十四歲，粗布僧衣下擺還沾著晨起掃塔時蹭的香灰，此刻卻將磁砂凝成的角木蛟星宿穩穩鎖在對手膻中穴。
    "承讓。"少年收勢時，磁砂沿著青銅杵的雲紋滲入地磚縫隙。
    被他擊敗的達摩院首座弟子踉蹌後退，手中精鋼禪杖竟在青石板上犁出七道深淺一致的裂痕——正對應著北鬥七星的方位。
    廉思睿數著檀木佛珠的手指突然頓住，第九顆佛珠表麵浮現出細密的奎宿紋路。
    他分明記得這招"星垂平野"需要三十年純陽內力催動，可那少年方才運轉磁砂時，周身竟浮現金鍾罩第七重的淡金光暈。
    "好個"泥沙總要找到新出路"！"老禪師突然朗笑，手中佛珠串應聲而斷，一百零八顆星月菩提子懸浮半空，自行排列成洛陽城微縮輿圖。
    當代表少室山的坤位亮起貪狼星光時，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達摩洞方向傳來的古老機括轉動聲。
    趙靈兒的星砂軟劍突然自行出鞘，在眾人頭頂織就漫天銀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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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順勢挽住李天辰的臂彎，指尖無意間觸到他袖中暗藏的磁符密卷，那上麵某個灼熱的星象標記正與她腕間印記共鳴。"你看那小沙彌的步法，"她貼著李天辰耳畔低語，嗬出的熱氣凝成細碎冰晶，"竟暗合你昨夜推演的紫微鬥數。"
    話音未落，場中變故陡生。
    王煥突然以掃帚作劍，使出了武當派的"白鶴亮翅"。
    磁砂凝成的鶴喙精準點中七步外的銅鍾，嗡鳴聲裏竟夾雜著禹詩琪三年前在論劍大會上的成名絕技"兩儀驚雷"的餘韻。
    武當掌門手中茶盞應聲而裂，碧綠茶湯在空中凝成太極陰陽魚，魚眼處各有一點磁砂閃爍如星。
    "好！
    好！
    好！"廉思睿連道三聲好，錫杖頓地時震起三十六片銀杏葉，每片葉脈都亮起不同門派的徽記，"明日便讓達摩院拆了那堵阻隔新老弟子的影壁！"老禪師轉身對著大雄寶殿合十行禮，佛像手中的磁砂河洛圖突然加速旋轉，將殿內七百年的香火願力盡數吸入其中。
    李天辰感覺趙靈兒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突然收緊，她發間那支點翠步搖的流蘇正微微發顫。
    當少室山巔傳來第一聲春雷時，他借著整理她鬢角碎發的動作，將掌心積蓄的磁砂悄悄注入她背後命門穴——方才破解銅人陣時消耗的真氣總算補上了。
    "恭喜王爺。"禹詩琪的聲音裹著武當雲海特有的濕氣飄來，她手中拂塵每根銀絲都綴著磁砂凝成的露珠，"三日後貧道便命人拆除真武殿前的"止步石"。"隨著她話音落下，那些露珠突然爆開，在空中映出七十二峰弟子共練星宿陣法的虛影。
    井俊豪的華山劍鞘突然發出龍吟，這位以"孤峰十三劍"名震江湖的掌門，此刻竟用劍尖在青磚上刻出洛陽牡丹的輪廓。"華山西麓的鐵礦脈，"他屈指彈飛劍穗上凝結的冰晶，"任憑王爺調配。"冰晶落地時炸開的磁光裏，隱約可見華山弟子們正在用磁砂修補千尺幢的裂縫。
    夕陽將眾人影子拉長在刻滿劍痕的演武場上時，李天辰嗅到趙靈兒袖中傳來的冷梅香突然變得濃鬱。
    她耳後那道被磁砂灼傷的痕跡正在發燙，那是星砂印記感應到強大磁場的征兆。
    果然，當最後一道霞光消失在天際，守山弟子突然來報：山門外十裏亭發現昆侖玉虛宮的求救焰火，可那圖案卻與三十年前失蹤的磁符閣禁術圖騰完全一致。
    "備馬。"李天辰將趙靈兒扶上踏雪烏騅時，指尖在她掌心快速畫出三個卦象。
    他們身後，廉思睿正用錫杖勾動晚風，將散落的磁砂聚成洛陽城的微縮投影，城中某處暗巷裏，半塊刻著室宿圖騰的青銅羅盤正在滲血。
    當夜王府書房，李天辰摩挲著從少林帶出的半卷羊皮，忽然聽見簷角風鈴奏出反常的姑洗音律。
    趙靈兒正在調試的星象儀突然指向正北，盤中磁砂不受控製地凝成半張戴著青銅麵具的人臉。
    更漏顯示子時三刻，管家卻來通報有客夜訪——來人手持的拜帖上，赫然印著磁符閣初代宗師的火漆印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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