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1章 金礦拋餌定援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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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元崢看著跪地的李靖,又緩緩掃過殿內眾人 。
蘇威垂著眼,雙手緊緊抓著玉笏似在盤算。
兩側世家出身的官員們或交頭接耳,或眼神閃爍,顯然還在權衡利弊。
他指尖在玉帶纏枝紋上輕輕摩挲,那溫潤的玉質仿佛能撫平朝會的焦灼,眼底讚許的光芒也稍縱即逝,很快被沉穩取代。
待殿內嗡嗡的議論聲漸漸歇了,裴元崢才起身,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。
“諸位大人的顧慮,吾豈會不明白?”
他抬手示意李靖起身,目光重新落回百官身上,語氣裏多了幾分共情。
“朝廷最近打的仗確實多了一些,先是對付瓦崗李密,咱們調兵遣將,耗了不少糧草。”
“剛安定些,王猛又在太原與李建成開戰,雖拿下太原,卻也折了不少弟兄。”
“如今要支援裴元慶,諸位怕的是多麵樹敵。”
“突厥、李淵……還有那逃到北邊的竇建德如果再趁機生事,朝廷確實難應付。”
他頓了頓,指尖在玉帶上輕輕敲了敲。
“諸位可能也怕將士們累 —— 無論是哪個軍區,都是累了許久,誰不想歇口氣?”
“當然,更怕糧草不夠 —— 哪怕有洛口倉的存糧在,可是要顧春耕、顧守軍,再調出去,心裏沒底。”
這番話句句說到了眾臣心坎裏,連一直緊繃著臉的蘇威都悄悄抬了抬頭,顯然認可他的說法。
可就在這時,裴元崢話鋒一轉,眼神裏多了幾分深意。
“但諸位隻看到眼前的難,卻沒看到背後的險 。”
“ 什缽苾帶兩萬鐵騎南下,真的隻是為了岩綠城嗎?”
“他是在試探朝廷的虛實!”
“若裴元慶敗了,突厥人便知朝廷可欺,不出半年,始畢的大軍必會從草原下來。”
“到時候突厥多路進攻,咱們要麵對的就不是‘支援’,而是‘守城’。”
“所需的糧草、兵力,怕是今日的十倍不止!”
他抬手召來內侍,低聲吩咐了幾句。
很快,內侍捧著一個巴掌大的錦盒走上殿,打開時,裏麵躺著幾塊金黃的礦石。
陽光從殿窗照進來,礦石表麵泛著耀眼的光澤,刺得眾人眼睛微微發花。
“諸位且看。”
裴元崢指了指錦盒裏的金礦,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掌控感。
“這是瓦崗舊地的產出 —— 在剿滅瓦崗後,吾便讓人在瓦崗附近勘探,發現了一處大型金礦。”
“之前一直瞞著諸位,是怕消息走漏,引來盜匪或反賊覬覦。”
“如今金礦已開采成規模,每日能煉出一百兩金錠,且現在有了瓦崗軍區,讓秦瓊率領虎賁軍駐守,日夜巡查,連隻飛鳥都難靠近礦區。”
這話一出,殿內瞬間炸了鍋!
蘇威猛地睜大了眼,玉笏差點從手裏滑落。
待冷靜下來之後,他快步上前,拿起一塊金礦石仔細端詳。
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員,比如博陵崔氏、清河崔氏的代表,眼神瞬間亮了起來。
下意識地往前湊了湊,手指在袖袍裏悄悄攥緊 。
誰都知道,金礦意味著源源不斷的錢財,意味著能填補府庫的虧空,更意味著巨大的利益。
裴元崢冷眼旁觀著眾人的反應,眼底掠過一絲了然 ——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。
這些世家大族盤踞朝野多年,靠著田產、商路積累財富。
雖表麵投效,但心底還是有不少小心思。
如今拋出金礦這個 “魚餌”,正好看看誰會動心思,誰會暗中勾結,誰會急著要分一杯羹。
“所以諸位不必擔心錢財的事。”
裴元崢合上錦盒,內侍捧著退下。
“有瓦崗金礦支撐,府庫的銀子隻會越來越多,糧草可以從民間高價收購,不必隻靠官倉。”
裴元崢接著轉向李靖,但並未直接開口,而是先抬眼掠向禦座 。
目光落在楊侗那雙摩挲著龍椅的手上,眉峰微挑,遞去一個無聲的示意。
禦座上的楊侗像被燙到般縮了縮手,慌忙抬起頭。
他對上裴元崢的眼神,那眼神平靜無波,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力,讓他瞬間明白該自己說話了。
他清了清發緊的喉嚨,聲音微弱卻足夠傳遍殿內。
“李……李靖,朕…… 朕準你所請。”
話一出口,他便有些局促地攥緊龍椅扶手,頓了頓才繼續道。
“具體如何運糧,兵力安排就由裴愛卿全權處理吧。”
每說一句,他的聲音便低一分,到最後幾乎細不可聞,全然沒有帝王的威嚴,倒像個複述指令的孩童。
裴元崢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。
而後上前半步,接過話頭補充,語氣果決如鐵。
“既然陛下旨意已明,後續臣會與兵部以及眾將商議路線細節,務必確保糧草一日不耽,半分不差。”
話音落時,他的目光已越過文官隊列,精準落在戶部尚書趙鼎的身上。
察覺到裴元崢的目光,他立刻挺直脊背,微微側身,做好了聽令的準備。
殿內眾人的目光也隨之聚到趙鼎身上。
誰都記得,半月前杜如晦卸任戶部尚書、赴瓦崗軍區任副都督時,裴元崢將這個肥缺交給了從禮部轉任的趙鼎。
而趙鼎原先的禮部尚書之位,則給了原戶部右侍郎盧定。
那會兒朝堂上的反對聲可不小 。
尤其是不少世家之人,說盧定 “出身雖好,卻僅任戶部右侍郎數月,驟登禮部尚書之位,恐難服眾”。
可裴元崢當時隻淡淡掃了眾人一眼,指尖夾著盧定的考績簿,聲音不大卻字字鎮得住場。
“盧定任戶部右侍郎期間,核查京畿倉廩,揪出三名貪墨小吏,追回糧米兩萬石 ,此乃實績,何談不能服眾?”
而裴元崢心底清楚,他這麽做的原因不在於有沒有實績。
那日他在朝堂之上調出係統麵板,盧定的 “忠心值” 一欄赫然亮著 98 的紅色數字 。
這是除了係統兌換而來的親信外,他見過最高的忠心值。
裴元崢至今記得當時的詫異:盧定初入仕途時不過是個從七品的司倉。
是他一路提拔,從地方調回中樞,從戶部主事升至右侍郎,這份知遇之恩竟養出了近乎 “死忠” 的心意。
而更重要的是,盧定出身範陽盧氏,卻是族中旁支,在族內原本毫無話語權 。
扶持他坐上禮部尚書之位,既能讓他在族內站穩腳跟,更能借他的手,悄悄瓦解範陽盧氏中反對他的勢力。
此刻,裴元崢望著趙鼎,語氣稍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