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榷攻打長安這事兒，說是洛陽那邊授意的，其實並不是太準確。
    準確的說，這是小皇帝自己的意思。
    到底是萬惡的封建思想作祟。小皇帝，沒啥見識。荀攸等人好不容易把小皇帝的一手爛牌給盤活了。雖說不能大殺四方，但是至少也是可以坐在台麵上跟大家過過手了。
    但是小皇帝他有自己的想法，都說自古以來八百裏秦川，秦漢基業都在此地。再往前麵數，一統天下的王朝大多都拿這裏當做龍興之地。
    小皇帝覺得自己作為大漢皇帝陛下，怎麽著也得獨占八百裏秦川，才能氣吞山河吧？正趕巧劉備又將主力部隊調到了南邊，猛揍劉璋。
    他就起了心思，趁著劉備後方空虛的機會，拿下長安。到時候三輔之地一關門，你劉備憑什麽再打進來？要知道涼州那些胡羌打了這麽多年，可沒有一次打進三輔之地的。
    再一個，這些日子以來，光看著下麵人做事兒，他這皇帝當的不是滋味啊。怎麽隨便來個人都能權傾朝野，在自己頭上拉屎拉尿。
    幹的稀的都沒得選。
    導火索是什麽呢？
    劉辨想要成婚，畢竟成婚之後就能親政了。
    他這點小心思，朝堂上的那些人精都看的清清楚楚。倒也不是不能讓他掌權，皇帝親政，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。
    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。
    但是劉辨不這麽想，他覺得現在時候正好。
    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琢磨的，還是有人給他出的餿主意。最終他得出一個結論，朝中這些大臣們之所以覺得還不是時候，是因為自己的能力他們沒有看出來，所以才阻攔的。
    那麽，就幹一件大事兒給他們看看。
    拿下長安！用並州的兵為自己拿下長安！
    “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。”李榷手拿著劉辨的聖旨，道：“皇帝陛下說了，隻要咱們拿下了長安，就可以直接留在長安。這到了長安，再回涼州可就指日可待了啊。”
    郭汜接過話頭，繼續道：“再一個，咱們這麽老些人呢，都是過命的兄弟。長安城咱們也待過不短的時間。那長安城裏，如今隻有張飛率領的兩三萬新兵蛋子，有沒有見過血都不知道，這事兒能幹。”
    樊稠摸著腦袋琢磨了一會兒然後道：“咱們雖然都是大老粗，但是這麽多年下來也都清楚。這長安城可不是那麽好打的，張飛也非等閑之輩。有他守在城頭，咱們就算能打下來，還能剩多少家底？”
    “咱們涼州的老兄弟，可就這麽些家底了。要是都折在這裏，就算最終進了長安又能怎樣呢？到時候還不是成了小皇帝的走狗鷹犬，淪為爪牙？說不定小皇帝回想起咱們之前幹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，還能反咬咱們一口。”
    “沒有兵在手，咱們幾個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剁了喂狗。”
    他倒是心裏清楚。
    “哥幾個，要俺說，這長安城啊咱們不打了。”
    李榷皺起了眉頭，道：“那你說怎麽辦？現在退回並州嗎？媽了個巴子的，老子既然帶著兄弟們出來了，那就不可能回去！”
    “你特娘說話就說話，不要帶沙子行不行？”
    兩個人眼看就要吵起來。
    下麵，胡軫和徐榮兩個人對視一眼，同時搖搖頭。
    這都什麽事兒。
    “行了，你們兩個人。老樊，你說不打長安，那你說打哪裏，你要是說的有道理，咱們可以改打別的地方。”
    郭汜其實無所謂。
    在場的這幾個人裏麵。
    李榷想要的是“殺人放火受招安”；郭汜想要的是“天高皇帝遠，做個土皇帝”；樊稠就比較厲害了，他是賈詡的人。至於徐榮和胡軫等人，則是隨大流，隻要不太過分，他們都不會說什麽的。
    他也覺得打長安容易把自己給打沒了，所以聽到樊稠有其他的想法之後，便想著聽聽看。
    “行，你說。”李榷也不跟樊稠爭吵了，一屁股坐下來道：“你別隨便選一個地方，就讓兄弟們去賣命。打哪兒，為什麽打，怎麽打，門門道道的你給解釋清楚。不然的話，咱們還是去打長安。”
    樊稠見狀，點點頭，道：“咱們打洛陽。”
    “我可去你親娘祖奶奶的吧！”李榷屁股都沒坐熱乎呢，蹭的一下就蹦了起來：“你特麽是跟老子對著幹呢？”
    “你激惱什麽玩意你激惱？就你有脾氣是吧？”樊稠被罵了一句立刻惱了：“能不能聽老子把話說完？”
    “你說，你特麽不給老子解釋明白，今兒個誰說都不好使。”李榷黑著臉。
    “提出來打洛陽，那肯定是有原因的。”樊稠懶得理李榷，對著其他人說道：“哥幾個，現在天下安穩不？自北往南，公孫瓚對幽州虎視眈眈，袁紹已經拿下河北，曹操與袁術二人虎踞中原，再往南還有收攏了揚州士族的孫堅父子，帶甲十萬眾的劉表。更不要說劉備了。”
    “這些人名為漢臣，實為漢賊。大家互相提防，各有顧慮，所以天下陷入了一種極為微妙的穩定之中。”
    樊稠說到這裏，掃量了一下這些人，鄭重的說道：“他們都在等一個機會，一個天下大亂，龍蛇起陸的機會！”
    “而吾等！就是他們的機會！”
    最後一句話，樊稠說的那叫一個擲地有聲。
    李榷和郭汜兩個人皺著眉頭，胡軫徐榮等明白人也開始思索。
    樊稠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白。大漢已經不行了，他話裏麵提到的那些人都是有爭雄天下的雄心壯誌之輩。他們都在等有人能夠攪亂天下風雲。
    而他們這些人正好就是可以攪亂天下風雲的人。
    攻打洛陽，就是要為王前驅。
    但，這個“王”是誰？該怎麽為王前驅，這個事兒得整明白了。
    上一個為王前驅的是張角，墳頭草已經三米多高了吧？再往前還有陳勝吳廣，屍骨已經都沒了吧？
    軍帳內陷入一陣沉默之中。
    半晌之後，李榷張開嘴巴，啞著嗓子問道：“老樊，你說實話，你投靠了哪一家？”
    大家都看向樊稠，事實上大家都不是弱智。剛才樊稠那些話一看就知道不是他自己能夠想出來的，恐怕是受了哪一家的命，來勸說眾人的。
    樊稠聞言也不猶豫，笑著說道：“河北、袁紹！”
    就硬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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