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7章 隻許二哥放火,不許子淵點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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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縣令原本在縣衙辦公,但城門吏突然來報,說是玉泉六子之三的梁玉、司彥和張世突然回來了。
張縣令又驚又喜,挨個拜見,這才知道他們拐回玉泉,是因為蘇駙馬想親自送侄女出嫁。
這讓張縣令不免失望,暗道族中後輩不爭氣,堂堂舉人連個農家女子都拿不住,以至於他錯失東風。
可梁玉隻說蘇潤回柳林村,對趙婉的存在隻字不提。
張縣令急吼吼帶人趕來獻殷勤,卻毫無準備的碰見了公主。
以至於此時此刻,他聽完蘇潤的話,驚的在原地愣神。
幸好隻是一瞬。
張縣令反應過來後,衣袍一撩,真就當眾行了個大禮:
“臣玉泉縣令張恕,拜見瑤光公主,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!”
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。
趙婉一聽蘇潤方才的語氣,就知道自家夫君不太待見這人。
因此,她連頭都沒抬,隻淡淡道:
“本宮此次微服出巡,無意驚擾地方,玉泉縣不必多禮,起來吧!”
張恕默默打消了請公主移駕玉泉驛站的想法,拍拍膝蓋上的雪,自己爬起來,又對蘇潤躬身作揖,全了禮節。
趙婉自顧自將手中的春聯寫完,遞給等春聯的族人:
“嬸子,寫好了。”
“上聯:椒盤柏酒迎新歲,下聯:彩勝花燈映故園,橫批:韶光入牖)。”
“您看如何?”
趙婉笑意盈盈,完全不似對張恕的冷淡。
“嗐,嬸子大字都不識幾個?哪兒懂什麽春聯?但公主寫得肯定好!嬸子這就回去貼上!”
拿春聯的族人樂嗬嗬讚了兩句,又從籃子裏拿出個油紙包遞過去:
“公主啊,這是嬸子上午剛炸出來的糖糕,你太瘦了,多吃點補補身子。”
趙婉一生中,這樣淳樸的田園生活甚少體驗。
滿懷新奇的她認真收下東西道謝,還聊了些家常。
旁邊的族人們也時不時東拉西扯一句,氛圍十分和諧。
這讓圍觀的張縣令目瞪口呆:
不是吧?
蘇家這群愚民,還真把公主當普通親戚對待了?
居然敢讓公主玉筆寫春聯?
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!
不過他的想法,蘇潤夫婦倆是不在乎的。
蘇潤問張恕來此有何貴幹。
得知對方隻是專門來拜見他們的,蘇潤隨手拿了一副蘇一忠寫的春聯:
“來都來了,本官也不讓張縣令白來一趟,這副春聯贈予張縣令,早些回去貼了吧。”
蘇潤委婉趕人。
他跟張縣令沒有什麽過節,就是覺得這人功利心太重,不願深交。
張恕聽出言下之意,雖有失望,但還是老老實實拿著春聯告退。
饒是如此,都不忘順便拍波馬屁:
“下官幸得蘇駙馬墨寶,必然好生珍藏,不敢怠慢。”
“你……”
蘇潤心知張恕誤會,正要解釋,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,便果斷絲滑改口:
“你很好,快回去吧!”
以後別來了!
聞言,蘇一忠略帶詫異的看了眼他小叔。
而知道實情的蘇一義等人,看天的看天,看地的看地,都沒打算戳破蘇潤這善意的謊言。
美妙的誤會之下,張恕捧寶貝似的,把春聯捧回家珍藏。
這麽一打擾,蘇潤也沒心思寫春聯了。
他絲毫沒有壓榨小輩的愧疚感,痛快撂下句:
“一忠,一信,你們好好寫!”
然後就牽著媳婦回家了。
酉時末,蘇行沒回來。
但他讓隨行小廝把采買的東西送了回來。
蘇潤順嘴問了一句,知道二哥跟王多錢等人許久未見,現在正在天香樓吃飯喝酒,忿忿不平道:
“隻許二哥放火,不許子淵點燈!”
“瑤瑤,明日我們見完夫子,也去城裏轉一圈!”
誰還沒有幾個新朋舊故了?
趙婉現在慢慢回過味兒,琢磨到了自家夫君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炫耀之心。
頓覺好笑的她帶著些許縱容道:
“好!”
一夜好眠。
翌日,蘇潤和趙婉起了個大早。
兩人用過早飯,便乘車往玉泉縣拜見程介。
不同於蘇潤就讀時窄小的院門、破舊的院落。
此時的學堂獨占城東一條街,青磚牆將學堂與外界分隔開來,琅琅書聲傳入街道,聽得行人都無端放輕了腳步。
“文成學堂,好名字!”
蘇潤站在學堂正門口,看著石刻上的四個大字,讚道:
“這字端莊嚴謹,一看就是夫子親筆寫的。”
趙婉笑著點頭:
“文以化成,教澤天下。”
“這學堂名,與父皇賜予程夫子‘教化一方’的匾額,很是相得益彰。”
蘇潤看了眼門兩側的楹聯:三尺地授五經義,一方塾開萬裏天,不免認可地點頭:
“瑤瑤說的是!”
兩人說笑的工夫,身後隨扈已經將後邊馬車上放著的兩個大箱子搬下來了。
他們此次從翠微回來,帶了不少特產。
這兩個箱子,是李氏昨日收拾出來,讓他們帶給程介的。
兩人叩開大門,守門的小書童聽到蘇潤的名號,立刻放他們進去:
“程夫子和司大人早就交代了!您這邊請!”
小書童將兩人帶到正廳,程介正在那兒喝茶,倒是沒看到司彥。
“夫子!”
蘇潤作揖見禮,問了兩句才知道,原來司彥去給學生們上課了。
“德明上課?那不把孩子們嚇著?”
蘇潤呲著大牙嘎嘎樂。
他霎時間想起自己初入學堂,玉泉六子還沒有現在這麽熟時,梁玉等人看到司彥,跟老鼠看到貓一樣,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。
抱著這個想法,蘇潤蠢蠢欲動,很是好奇好友當夫子的模樣。
但程介無情地戳破了他的念想。
司彥回來,自然是住在學堂裏。
就昨日一天,程介就了解完了永寧府過去幾個月的要事。
得知幾個學生大喇喇跑去匪窩裏當細作,程介憂心的緊。
他找了個借口,讓趙婉去找宋曉霜說話。
等隻剩下師生兩人後,程介才就翠微七匪的事,提醒蘇潤如今是有家室的人,萬事須得思慮周全,不要衝動,讓妻子擔心雲雲。
蘇行對蘇潤是血脈壓製,但程介對蘇潤是精神壓製。
蘇潤明白夫子好意,很是認真地聽著:
“學生錯了!”下次還敢!
程介何嚐不知道自己學生是個什麽德行?
可他知道有些話自己不說,別人更不會說。
思及此,他隨手拎起桌上的戒尺,輕輕敲了敲蘇潤腦殼:
“得往心裏去!別不當回事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