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頭的刹那，我險些被自己的模樣逼瘋。
    袒露的胸膛隨著呼吸起伏，古銅色皮膚下湧動的力量仿佛要衝破體表，那些暴起的青筋像極了隨時會蘇醒的遠古巨蟒。
    脖頸間的骷髏項鏈正在輕輕搖晃，每個空洞的眼眶裏都閃爍著幽光，當它們同時轉向我時，那種被萬千怨靈凝視的寒意，讓我幾乎要撕裂這具陌生的軀體。
    冠冕上的血紅色寶石突然迸發刺目光芒，符文如同活過來的黑蛇般在寶石間遊走，拚湊出的古老咒文在我識海炸響。
    我驚恐地想要捂住耳朵，卻發現自己的動作帶起一陣空氣爆鳴，整個鬼仙宮殿都在震顫。
    那雙鑲嵌著幽藍鬼火的眼睛緩緩轉動，僅僅是視線掃過，地麵的黑液便開始扭曲成漩渦，遠處的妖僧們發出淒厲慘叫，他們的身體在目光觸及的瞬間開始融化，化作腥臭的血水滲入地底。
    黑色戰裙無風自動，上麵的古老陣法閃爍著妖異的光芒，每一個圖案都像是通往幽冥的入口，不斷有陰風吹出。
    戰裙邊緣的破碎布條拂過我的膝蓋，那些斑駁血跡仿佛在訴說著無數場慘烈廝殺。
    我想要呼喊，發出的卻是低沉的轟鳴，聲波所過之處，三煞鬼童凝聚的百臂修羅開始寸寸崩裂，黑液組成的手臂在空中扭曲成詭異的形狀。
    整個世界在我腳下縮小成螻蟻般的存在。
    當我邁出第一步時，地麵轟然塌陷，黑液如沸騰的岩漿翻湧。
    三煞鬼童的幽綠鬼火劇烈搖曳，它終於意識到麵前的不再是可以隨意碾死的螻蟻 —— 而是一尊從幽冥深淵蘇醒的魔神，周身翻滾的黑氣如同實質的雲團，每一縷都在吞噬著周圍的光線。
    “不！堅哥！”
    紅葉的美目瞬間留下了眼淚！
    “小崽子！”
    金叔的嘶吼帶著哭腔，桃木劍當啷墜地。
    這位向來鐵骨錚錚的老陰陽先生，此刻望著我遮天蔽日的鬼仙法身，渾濁的雙眼泛起淚光。
    玄老前輩踉蹌著扶住斷裂的石柱，木靈屏障在鬼仙威壓下寸寸崩解。
    他顫抖的手指還保持著結印的姿勢，卻再也喚不出半縷靈氣：
    “這、這小崽子，這輩子都要在闌紮木鎮了……”
    話音未落，脖頸間的骷髏項鏈突然轉向他，空洞眼眶裏的幽光如利劍般刺來，這位見多識廣的老者竟生生後退三步，後背重重撞在牆上。
    伯常的紫電鞭無力垂落，他盯著我手中十丈長的狼牙棒 —— 那尖銳倒刺上滴落的黑液，正將地麵腐蝕出深不見底的坑洞。
    “老殷……”
    他的聲音被我發出的低沉轟鳴碾碎，聲波所過之處，三煞鬼童凝聚的百臂修羅轟然崩裂，黑液組成的手臂扭曲成詭異的螺旋，在空中爆成腥臭的血霧。
    紅葉跌坐在地，銀符短刀從顫抖的手中滑落。
    她望著我冠冕上流轉的血色符文，那些如活蛇般扭動的咒文在她瞳孔裏投下妖異的紅光。
    “停下……”
    她的哭喊被狼牙棒甩動的破空聲吞沒，整座宮殿劇烈搖晃，梁柱斷裂的聲響中，妖僧們連慘叫都未發出，便被砸成肉醬，黑液裹挾著殘軀在牆壁上潑灑出一幅幅地獄圖景。
    我一躍而起，黑色戰裙上的古老陣法爆發出刺目光芒。
    每一步跨越都讓空間扭曲，三煞鬼童的幽綠鬼火在恐懼中瘋狂明滅。
    它倉促凝聚的黑液盾牌，在狼牙棒的重擊下如薄冰遇火。
    “轟”
    的一聲，鬼童的腦袋炸裂開來，腥臭的黑液噴泉般衝天而起。
    就在這時，我瞳孔驟縮 —— 黑液中浮現出一張殘破的臉，五官扭曲變形，正是本該被燒死的豐通！
    他僅剩的一隻眼睛裏翻湧著怨毒，光禿的頭頂爬滿蠕動的黑紋。
    換作從前，這般詭異場景足以讓我脊背發涼，但此刻的鬼仙法身卻讓情緒如墜冰窖。
    我探出巨手，五指如鋼鉤般陷入他腐爛的皮肉。
    “不可能……”
    豐通的嘶吼混著黑液的沸騰聲！
    “你這妖邪之人怎會……”
    他的質問被我生生掐斷，當我將他從黑液中拽出時，整片空間突然陷入死寂。
    下一秒，所有黑液如沸騰的瀝青般瘋狂湧動，化作萬千骨刺刺向我。
    這些攻擊撞在古銅色皮膚上，隻濺起串串火星，卻在地麵犁出蛛網般的裂痕。
    遠處傳來驚呼，我偏頭望去，芷若不知何時出現在廢墟邊緣。
    她握著短刀的手微微發顫，冰冷的眼神第一次出現裂痕。
    而紅葉踉蹌著想要衝來，卻被突然竄起的黑液觸手纏住腳踝。
    我心中湧起一股陌生的衝動，狼牙棒橫掃而過，黑液觸手如斷線風箏般炸開。
    豐通被我攥在掌心，如同垂死掙紮的螻蟻。
    他的身體在黑液中扭曲變形，僅剩的那隻眼睛裏燃燒著瘋狂的火焰。
    突然，他咧嘴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，開始念誦起倒轉的佛經。
    詭異的經文從他口中吐出，空氣中泛起陣陣黑色漣漪，黑液如同受到召喚，瘋狂地向他匯聚。
    然而，這一切在我鬼仙法身的威壓下，顯得如此蒼白無力。
    我感受著體內湧動的金色靈氣與六色煞氣，那是正氣與邪氣的完美融合，是陰陽平衡的極致體現。
    冠冕上的血色符文閃爍，仿佛在嘲笑豐通的徒勞。
    “哈哈哈！”
    豐通見咒法無效，突然狂笑起來。
    “殷堅，你以為成為鬼仙就能主宰一切？三煞鬼童的身體早已與我融為一體，若我拚死一戰，你我必將兩敗俱傷！這世間本就已經進入了末法時代，與讓這些凡人其相互殘殺，不如與我聯手，統治這些愚蠢的凡人！我們將成為這世間的主宰，讓所有人都匍匐在我們腳下！”
    他的聲音充滿蠱惑，帶著對權力的無盡渴望。
    但我望著他，眼中隻有冰冷與憐憫。
    幽藍的鬼火在眼眶中跳動，仿佛在審視著這個被欲望吞噬的靈魂。
    “豐通，你錯了。”
    我開口，聲音低沉如雷鳴，震動著整個空間。
    現在，我已經學會用鬼仙法身說話了！
    “這世間並非非黑即白。光明與黑暗，正義與邪惡，本就相互依存。正如陰陽兩極，缺一不可。若世間隻有光明，便不知黑暗的深邃；若隻有正義，便不懂邪惡的誘惑。正是這種對立與平衡，才構成了這紛繁複雜的世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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