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後，在男接待員的帶路下，江野又去中型賭場看了一圈。
    中型賭場在這裏不叫賭場，叫交易場、交易會。
    進入就會發現，這裏比小型賭場更安靜、也更高端。
    大家依然會玩紙牌，投骰子，猜大小。
    但他們賭的不是錢，而是一件物品、一次合作機會，甚至是，一個員工。
    在這裏，商人們身後也都各自有著黑色編號的員工。
    江野不知道，那是他們自己聘請的，還是像他一樣，進入地下商城後，就有的專屬服務員工。
    但他在裏麵觀望的時候，看見過兩次與員工有關的賭博。
    一次，是兩個商人，以員工作為賭注。輸了的那個，身後的員工就要為贏家服務。
    江野低聲問自己身旁的男接待員，“你也可以成為賭注嗎？”
    男接待員垂眸，“是的。”
    江野奇怪：“你們不是打工的嗎？難道十萬的入場費裏，也包含了你們的買斷費？”
    男接待員：“可以這麽說，但又不完全正確。因為我們工作範圍，隻在地下商城。
    地下商城內，我們的工作，就是讓商人們感受到最貼心的服務。
    所以，隻要您開心了，我們怎樣都不重要。”
    “而且……”
    男接待員頓了頓，“雖是交易會，但也是賭場。大人你看那些被用作賭注的東西，上麵掛著的數字牌。”
    這一點，江野先前就注意到了。
    再看那被當做賭注的員工，身上也被掛上了數字牌。
    “那是價格？”他道。
    “是的。”男接待員道：“賭完後，輸的一方，需要以數字上的價格，把賭出去的東西買回來。形成‘交易’。”
    “以防出現賭完後付不出錢的情況。
    在決定賭之前，商人們需要把賭資充進會場提供的黑卡裏。
    這樣，雙方可以隨時查明對方是否有支付的能力。
    賭博結束後，如果對方拒絕交易，會場也可以直接從後台操作，進行轉賬。”
    “當然，也不是沒有真的想要對方的員工的。那樣的話，需要事先說明。”
    江野聽完後，心中有了個大概的了解。
    又繼續逛了一會兒，他抬手一指，“這種也在你們的接受範圍內？”
    男接待員看去，或許是早已習慣，他的神色依然沒有變化。
    不遠處，一個黑色編號的鬼怪被綁在木架上。
    兩個商人手持槍械，進行射擊。
    賭博的內容……就是看雙方能不能射中被綁鬼怪的左右眼。
    男接待員開口時，語氣沒變，但江野卻從中聽出了一股麻木感。
    “是的。如果您需要，我們將會無條件服從您。”
    聽到這，江野想起先前女接待員提起賭場時，那不易察覺的猶豫，看來就是這個原因了。
    如果可以，誰願意被當成賭注，像玩物一樣被對待？
    “這種有工作補償嗎？”他問。
    男接待員：“有的。”
    “多少？”
    “幾百到幾千，看情況，嚴重的話，也會有上萬鬼幣。”
    幾百到幾千？
    這麽便宜？
    江野有些意外。這價格，和休息區的一道飯菜有什麽區別？
    他想了想，又道：“損壞的部位，要多久能恢複回來？”
    男接待員：“看情況。這裏有專門的修複技術，如果靠技術，幾天就能修複好；但如果靠自身修複，時間就不一定了。”
    江野詫異，“還有這種技術？修複後會有後遺症嗎？”
    男接待員：“短時間內，肯定是比不上自己原本的軀體。”
    他見江野感興趣，就多說了幾句：“傷口小的，可以用藥水；
    傷口損壞嚴重的，可以用一種特殊的材料做填充。一開始可能不習慣，慢慢的就好了。”
    江野自己也是醫生，聽到這兒，總覺得有些奇怪，聽著怎麽跟修補布娃娃似的？
    再聯想死城對底層鬼怪的壓榨……
    他看著接待員，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想。
    對於鬼怪來說，在擁有充足能量的情況下，確實有可能把損傷的部位，恢複原狀，甚至變得更強。
    在前提是，有充足的能量。
    江野不認為死城會給這些底層鬼怪，提供足夠優質能量來源。
    如果長期得不到足夠的能量補充，那修複好的部位，相比起其他原裝部位，肯定會弱上一些。
    對於一些鬼怪來說，這些弱的部位，很容易就會成為它們身上的破綻。對戰時，被敵方一擊即傷。
    更何況，不是靠著自身修複，而是用的填充物。
    填充物……在醫學界來說，也算是一種治療手段。
    材質如果夠好，也是能夠起到左膀右臂的效果。
    但死城會給他們好的填充物嗎？
    顯然是不會的。
    上麵兩種方式，不管是哪種，如果長期對身體各部位進行“修複”……
    那這具身體，要麽會因為長期得不到足夠的能量補給，逐漸退化；要麽就是在一次次修複中，變成另一種怪物。
    仔細想想，他可能已經見過那些退化、或者變成怪物的鬼怪了。
    那些在夜間，從裂開的地縫裏爬出來的，還有那些擁擠在一起等待招聘的廉價勞動力……
    難怪，明明是一座死城，卻要不斷地收納外麵的鬼怪。
    那些從死城出去的商人，和死城做的又是什麽生意？
    運輸鬼怪？還是死氣？
    江野不得而知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大型賭場驗資要一千萬，江野沒去。
    但男接待員說，和中型賭場差不多。隻不過場地更大，形式和拍賣會一樣。
    話雖如此，男接待員自己也沒上去過。
    也不知道能進大型賭場的商人多不多。
    但聽說，裏麵的食物酒品，都是免費提供的。
    江野問他，“你們做這個，一個月工資怎麽樣？夠生活嗎？會不會想進賭場試試手氣？”
    男接待員一五一十的回答道：“底薪兩三千，但若是接待了商人，能提高到五六千，表現的好的話，偶爾能有額外的獎勵。
    夠生活，但白天也會去做別的工作。”
    至於想不想進賭場……
    他的答案是：“不，但如果大人您需要，我隨時跟隨。”
    饒是身懷多種職業、並且培訓過公司職員等鬼怪的江野，也不得不佩服這裏的【服務】。
    正常來說，服務行業的員工，就算會盡心為老板或者客人服務，也會把自身需求和安全考慮在裏麵。
    可這裏的【服務】，似乎並沒有任何“顧慮”。
    真的就一副，全心全意為您服務的感覺。
    等江野逛完準備離開的時候，已經離天亮不遠了。
    而地下商城的營業時間，隻在深夜十二點到清晨六點。
    離開前，江野問他們，“下次來，還是要十萬的入場費嗎？”
    男接待員答道：“一個月內，隻要是地下商城營業期間，都可以隨意出入。”
    “還是你們給我服務?”
    “是的，您交了這個月的入場費，隻要您來，我們隨時為您服務。當然，如果您想要換鬼，也是可以的。
    一切以您的需求為主。”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