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？……你？你會開……”
    男人盯著青年的眼睛，斷斷續續的開口，不知怎的，他好像感覺眼前的青年似乎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樣，令他原本即將脫口而出的“你開個屁”突然生生憋了回去。
    還不等他說完，白爍已經將手伸進衣服的內兜裏取出一個卡包，從裏麵抽出了自己的駕駛證呈在他的眼前。
    “我開吧。”他再一次開口，把每一個字都咬的很重，男人雖然有些不爽，但是思索了一會兒後還是慢悠悠的下了車，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的位置上開門坐進去。
    見此，一旁的墨雯狠狠的鬆了口氣，隨即有些崇拜的看向自己的哥哥，但後者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，隻是回頭望了她一眼，平靜開口。
    “上車吧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回去的路上，白爍打開了導航，畢竟這一塊地方他比較陌生，有時候也有點認不清路，哪怕是一座十八線的小縣城，從小在這裏長大的人也大概率有很多地方沒怎麽去過。
    不過……有導航在，就不會迷路。
    而這輛車，他以前坐過幾次，但也是第一次開，雖然曾經好幾次幻想著頂替駕駛座上那個經常醉醺醺的家夥來開車，但是此時真正到了這一刻他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。
    即便在拿到駕照的這半年多裏他對於開車上路已經算是得心應手，更何況在這小城市的冬夜裏大道上根本沒有幾輛車，可以說十分的寬敞，可他的眉頭卻一直緊緊的皺著，雙目直視前方，兩隻手死死的抓著方向盤，仿佛他第一次開車帶著黃金庭院的朋友們上路時的模樣。
    這不是因為緊張，而是因為……
    “一會兒……咱們去吃燒烤，想……嗝……想不想吃？走，開去燒烤攤，咱們去……去……吃燒烤！”
    “回去拿完東西都十點多了，明天我還得早起去趕車，吃什麽燒烤啊！你快坐回去。”
    男人的臉上帶著一副令人惡心的怪笑，不停的從車座之間向後探出身子，伸著手，醉醺醺又笑嘻嘻的和女孩兒扯皮，而墨雯隻是低著頭看手機不理他，有時實在被煩的受不了了才抬起頭語氣厭惡的回上一句。
    見女孩又開始違抗自己，男人頓時把臉拉了下來，聲音變得更加粗獷和沙啞。
    “走啊！你要不去我跟你說……我可惱了，我惱了就……就……”
    “都說了要早起要早起，你怎麽回事啊！煩死了！”墨雯毫不留情的回懟，與之前和白爍相處是全然不同，仿佛麵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什麽自己的父親，而是一個令人厭惡乃至憎恨的畜生。
    話語再一次被打斷，男人的表情明顯更加難看了，就在此時，他忽然看到少女抱在懷裏的那個印著卡通貓貓圖案的舊書包，頓時仿佛找到了發泄口一般，大著嗓子開口。
    “你怎麽還背著這個破書包呢！你媽淨買這些破爛東西。”
    “開窗，丟……丟出去，我給你買……買……買個好的，哈哈……”
    女孩用力的咬著嘴唇，緊緊的抱著懷裏的書包，眼裏已經開始泛起淚花，但男人卻毫不在意，依舊在賤兮兮的嬉笑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咯吱——
    一陣輕微的摩擦聲響起，駕駛座上青年握著方向盤的手逐漸暴起根根青筋，手指深深的凹陷進包裹在方向盤上的皮革裏，他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團，表情宛如刀刻般繃得死緊，依舊目視前方。
    他忍住了，他還保有著理智，並沒有在開車的時候與他人起衝突，比起在此時宣泄心中的怒火，他知道那種行為更加危險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經過一段無比漫長的行程後，車子從郊區進入市區，最終拐入了一個小區，在其中一個單元樓的門口停下。
    似乎是有點鬧累了，男人都沒等車子停穩，直接就從車上開門下來，晃晃悠悠的走進樓裏上樓開門，墨雯的家就在一樓，倒也不用費勁爬樓梯。
    而見到男人獨自下車，白爍也沒說什麽，隻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，然後從車上抽了幾張衛生紙，下車後走到同樣從車上下來的墨雯麵前，俯下身小心翼翼的給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痕。
    “哥……沒事，我都……都習慣了……吸……”女孩的小鼻子抽了抽，但還是努力笑著說道，其實這句話也不算說謊，她真的已經習慣了，但習慣並不代表就能接受。
    “嗯……先上去吧。”青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能說過的安慰，早在過去他就已經都說完了，所以他知道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，而是盡快完事走人。
    稍微等了一會兒，兩人便一同上樓，此時一樓西側的房門正開著，裏麵的燈沒開，隻有小夜燈提供了微弱的光亮，白爍先是把客廳的燈打開，然後不自覺的打量起裏麵來。
    距離他上一次來這裏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，印象裏這座屋子還算溫馨，可他現在再看時，卻發現客廳中央的桌子上，沙發旁，都擺滿了或滿或空的酒瓶，電視上落滿灰塵，地上也遍布著大大小小的汙漬，完全是一副邋遢至極的模樣。
    一股濃鬱的酒精氣息在房間中發酵，濃鬱到令青年差點被熏的直接退出去，他皺著眉捂了捂鼻子，好半天才稍微適應了一點。
    先進來的男人似乎是已經回自己的房間了，那間屋子的房門正緊閉著，青年又轉頭看了看那個屬於女孩的房間，然後伸手拍了拍身旁妹妹的後背。
    “去收拾你的東西吧，動作快一點，你的箱子要是裝不下就先裝我的箱子裏，完事我們去酒店。”
    “嗯……好。”
    女孩點點頭，沒有磨蹭，提著書包和箱子進了那個連她自己都許久沒有回過了的她的房間，而白爍的視線則是落在了那扇被女孩推開的門上，那門是灰色的，很新，顏色與周圍的裝修風格有些格格不入，而在青年的記憶中，他對這扇門的印象還停留在一扇被菜刀砍的滿是豁口的白色房門上。
    此時，眼見墨雯已經回房間收拾東西，而男人似乎並沒有要出來的跡象，一直緊繃著神經的青年終於微微鬆了口氣，不動聲色的輕輕歎息了一下。
    可就在這時，口袋中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，熟悉的鈴聲令青年身體驟然一僵。
    他先是愣了幾秒，隨即有些慌亂的伸手從口袋中將手機拿出來，而當他定睛看去時，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頭像，正是那個他無比熟悉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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