掄圓的月舞，重劍從我的眼前斬落，我努力繃緊手腕將輕劍交疊在胸口。
    十字形，屬於輕劍的最佳卸力動作，勉強形成的格擋終於是在空中截停了金色巨劍，並將這一擊的傷害限製在8000點。
    格擋，8021。
    與此同時，疲倦感如同潮水一般襲來。
    比起先前，連無闕的動作就像進行了倍速快放，是連無闕加快了進攻節奏，還是說我的反應速度在逐漸衰退？
    手腕的沉重感愈發加劇，連續的蜻蜓點水早已接近超負荷。
    和唐盈的全力一戰，長途奔襲，阻擊肖君複，腎上腺素支撐著瀕臨極限的精神和身體不斷向前，然後直至此刻……直麵連無闕。
    全聯盟當中個人能力最強勁的選手，回憶在青訓營中的過往以及看過的比賽錄像，依舊無法察覺出連無闕究竟有什麽弱點。
    彌天的重劍下墜。
    對方的職業是重劍士，對輕劍擁有著絕對的克製效果。
    但我沒有理由在此刻停步，身邊風行者的身影，短刀幻晶在雲霧中穿梭，和眼前的巨劍碰撞在一起，並未撼動劍鋒，迅速地向另一側彈開。
    抬劍，在重劍徹底斬下之前。
    我並非孤身一人奮戰，天上宮闕還有王木楓在身邊。
    隔壁的遊戲倉中皇甫輝、唐世新、原野、夏疏螢正觀看著第一視角。
    遠處的選手席，看台上的高校隊伍和樂園公會，大家正在注視著我們。
    除此之外，皇家舊址體育場的幾萬名觀眾，線上數以千萬計的賽事粉絲，乃至全球的《國度》愛好者，都在關注著這場通往聯賽之巔的總決賽。
    這是闕歌的主場沒錯，但在這一刻，世界聚焦於我們。
    金光璀璨的總冠軍獎杯陳列在舞台的正中央，那是所有電競選手追求的榮耀，來不及再去細想三年多以來的點點滴滴，我清楚這最終一戰我必將奮戰到底。
    我不想辜負大家的信念和努力，而這……也是我自己的願望啊。
    從16歲開始離家邁入青訓營時起，我所期待的就是這一刻，在因為禁賽而顯得顛沛流離、無比波折的職業生涯中，我從不敢說出口的願望。
    我曾經覺得它虛無縹緲，但不知從多久之前開始，我終於得以真正地認識到自己，而現在我也真正地站在了總決賽的舞台之上。
    有一種莫名的感觸在心底湧動，就仿佛時間是一個圓環，我看到了走進青訓營時自己的背影。
    不斷向前，不斷追趕，伸手觸及，直至兩人合二為一。
    “我是顧輕竹，我將以職業選手的名義，衝擊聯賽之巔，然後捧起冠軍獎杯！”
    一瞬間，我突然想起了加入青訓營試訓時說過的話，無知無畏的輕狂想法，在這一刻流轉成了現實。
    真是讓人羞恥啊，第一天實訓就說出這樣的話，算了，誰沒有年輕的時候……至少七年的時間，有始有終，需要一個交代。
    現在，是屬於我的時刻。
    將視線聚焦於手中的輕劍，就像我第一次握緊這雙武器一樣，然後蓄勢待發。
    天上宮闕中突然間變得安靜了下來，沒有勁風拂動的聲音，隻能聽見鋒刃碰撞間發出的嗡鳴。
    輕舞成雙的技能欄，正在一點一點地褪去黑色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整個體育場內也依舊寂靜無聲，在幾乎靜止的場景中，唯一在變化的隻是高懸電子屏幕上的圖像，以及飄揚的隊旗。
    段燁軒受不了這樣緊張的氛圍，決定要說些什麽：“狂熱戰意開啟之後，連無闕獲得了大幅的吸血和攻擊力加成，打得更加主動了，劍法大開大合，毫無保留地將壓力釋放出去，已經進入到了全力進攻的狀態，當真是一個壓著兩個打。”
    孔塵冷靜地說道：“輕劍麵對重劍的發揮空間很有限，最重要的攻速在麵對大麵積的防守發揮不出很好的效果，所以顧輕竹的進攻屬性無法展現，浮塵的兩個人並沒有做到1+1＞2的效果，甚至連1+1=2都沒實現。連無闕就算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進攻，也不用太擔心被打反擊，就像最開始連無闕一個人防守顧輕竹和皇甫輝那樣。”
    陳何沉思了一會說道：“現在的場麵甚至還不如那時，顧輕竹的消耗更大了，而且皇甫輝的單點進攻威脅也是在現在的王木楓之上的，畢竟目前場上就三個人，還有兩個都是劍士分支，王木楓擬態能複製的技能非常有限，沒有多種職業的技能使用，風行者在場上的效果會大打折扣。”
    “血量差距拉開了啊，連無闕依靠狂熱戰意的吸血直接回到了74.6，王木楓雖然也複製了相同的技能，但是她身上疊加的增益buff已經逐一消失，現在她能製造的傷害量和連無闕完全不在一個層麵，自己的血量已經掉到了30.2，而顧輕竹雖然利用格擋減免了不少傷害，但他之前血量就不健康，現在這24.3的生命值，已經快進入斬殺線了。”段燁軒說道。
    “連無闕的血量已經超過了兩人之和了，如果一定要說還有什麽轉機的話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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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孔塵接上了陳何的話：“顧輕竹的輕舞成雙冷卻時間快要結束，最後的機會，這場比賽的勝負手就在這裏了。”
    “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力氣蜻蜓點水，這都打多久了？”段燁軒不禁發出疑問。
    “不用質疑一個頂尖輕劍士選手的潛力。”陳何開口說道，也許其中有一半是基於熟悉唐盈的立場。
    這一刻，技能欄中那雙劍交叉的圖標陡然亮起。
    沒等解說台上的三人開口確認，金紅色輕劍的劍身已經氤氳起了流光溢彩。
    “輕舞成雙轉好了！顧輕竹一改先前的防守姿態，直接迎著從天而降的劍鋒，貼近連無闕開始了令人目不暇接的反擊！”
    流光吞沒了雲霧，一秒鍾之內彈出的數個傷害數字，瞬間將血量差距縮短。
    “效果立竿見影，和陳何說的一樣，顧輕竹還真有體力啊？！3萬多的秒傷”，段燁軒震驚道，“雖然重劍的防守麵積大，但顧輕竹在單一回合的進攻頻次太高，可以不斷地增加不同的攻擊點位，連無闕不可能達成100的區域防守，最多隻有60，顧輕竹必定能造成破壞性的傷害，難不成一波流真的又要出現了？”
    陳何這時候反而冷靜了下來，轉而說道：“沒那麽簡單，連無闕有反製蜻蜓點水的招式，之前在全明星賽的時候，他就曾經打斷過顧輕竹輕舞成雙狀態下的極致蜻蜓點水，如果能用到實戰中的話，勝負還早得很。”
    孔塵接著說道：“我知道那個原理，即使是蜻蜓點水快速地截斷前後搖，但技能和普通攻擊銜接的過程中總會存在極短的讀條時間，隻要能夠預判到那個區域斬下重劍，就有可能做到截停蜻蜓點水。但目前為止我也隻看到連無闕在全明星成功過那一回，這個技術難度太大，實踐起來存在偶然因素。”
    1秒、2秒、3秒……
    劍光傾瀉，已經徹底將周遭的雲霧撕碎，天上宮闕中隻見一道金紅在肆意狂舞，鼓動風雲。
    連無闕依賴著狂熱戰意回複上來的血量，在連續閃現的傷害數字下疾速下滑，眨眼間已經跌破50。
    “接近14的血量轉瞬即逝，顧輕竹的爆發太可怕了，連無闕難道不考慮一下暫時放棄進攻戰術，用格擋退守熬過這15秒嗎？否則他真的有可能在這期間被一波推平啊！”
    但空中揮舞的重劍軌跡沒有絲毫要收縮的跡象，反而是在輕劍從寬刃兩側遊走過後，赫然聳立於雲端……然後突兀地斬落。
    水流湧動，斷水，不過是沒有蓄力的斷水。
    從形式上來看，那幾乎隻是形同一記普通的下劈。
    但湧動的微小水流隨著勁風的吹拂下不斷飄散，混雜在拂動的雲霧當中，仿佛形成了一團厚重的積雨雲，在觸及豔麗的金紅色時，瞬間將那抹火燒雲熄滅了。
    嘭的一聲劇烈的爆鳴聲傳出，連綿不絕的進攻烈焰突然停滯，兩把輕劍橫斜倒向了一邊。
    “什麽？！”
    “這不是失誤，毫無疑問，是重劍打斷了蜻蜓點水……真沒想到，連無闕竟然能實裝這一技巧”，孔塵目瞪口呆，“太誇張了，就算是預判，反應到蜻蜓點水短暫的定格時間也是難於登天，但連無闕確實做到了……這對顧輕竹來說，應該是一個莫大的噩耗，麵對重劍士最有效、也是最孤注一擲的技術都被破解了。不僅是進攻停滯，連無闕很可能借此將他19.7的血量直接斬殺！難道說勝負就此……”
    孔塵的話音未落，連續傳來呯呯呯的敲擊聲突然間充斥了整個天上宮闕。
    “這又是？！連無闕破壞蜻蜓點水後，斬向顧輕竹的重劍並沒有成功落下，取而代之的是……另一個蜻蜓點水？！”段燁軒激動得破了音。
    紅藍光芒糾纏在一起的短刀，麵對著駭人聽聞的重刃，不斷地重複著阻斷敲擊的動作。
    偃月、普通攻擊、飛踢、普通攻擊、斷水、普通攻擊、鑿擊、普通攻擊……
    同樣的截斷技能前後搖動作，通過穿插普通攻擊，來讓短刀的軌跡連成紅藍兩條線，這不是風行者能做到的攻速，但這是擬態複製輕舞成雙後，實現的另一個蜻蜓點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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