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2章 古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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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徒弟被拍得齜牙咧嘴,但臉上笑開了花。
    清風心情大好,也懶得管黎瓷那點古怪了。
    他端著碗,溜達到牌子底下,找了個幹淨點的石頭坐下,美滋滋地看著自己的“傑作”,就著夕陽,啃起了冷掉的餅子。
    幾個膽大的玩家湊過來,圍著牌子嘖嘖稱奇,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冰冷光滑,星光點點的金屬表麵。
    “嘶...好冰!”
    “摸著像寒鐵!”
    “這星點...不會是真星星吧?”
    “扯淡!不過真好看!要是能摳點下來打個戒指...”
    一個叫“手欠摸金”的盜賊玩家,看著刻痕深處那閃爍的銀色星點,實在心癢難耐。他趁著沒人注意,偷偷拿出自己挖礦用的小鐵釺和一個小鐵盒,對著“折”字一個拐角處,星點比較密集的刻痕,小心翼翼地刮蹭起來!
    嗤...嗤...
    鋒利的鐵釺刮過堅硬的星辰鐵牌,發出細微的摩擦聲,隻刮下來一點點幾乎看不見的暗藍色金屬粉末,裏麵夾雜著幾粒微小的銀色星點。
    “手欠摸金”趕緊用鐵盒接住那點粉末,寶貝似的揣進懷裏。他正暗自得意,一抬頭,正好對上清風斜睨過來的眼神。
    清風早就看見他那點小動作了,隻是懶得管。他叼著餅子,含糊不清地說:“摳摳搜搜的!想要星點?等哪天老子心情好,給你熔一勺子!”
    “手欠摸金”嚇得一縮脖子,賠著笑:“不敢不敢!大佬您忙!” 趕緊溜了。
    清風嗤笑一聲,繼續啃他的餅。他沒注意到,那點被刮下來的,混雜著銀色星點的暗藍金屬粉末,在“手欠摸金”懷裏的鐵盒中,正極其微弱地閃爍著。而客棧的方向,剛剛走進去的黎瓷,腳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,小腿上那塊金疤,又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次。
    夜幕終於降臨。玩家們點起了火把和新手村稀稀拉拉的路燈一種發光的熒光礦石)。巨大的星辰鐵牌在火光和燈光的映照下,更顯得神秘深邃。那些刻痕深處的星點像是活了過來,在陰影中緩緩流淌,吸引著每一個路過的人駐足觀看。
    客棧裏。
    黎瓷靠在那張終於被清風修得“寂然無聲”的破床上。油燈如豆,光線昏暗。她卷起了右腿的褲管,手指輕輕撫摸著那塊在昏暗中依舊散發著溫潤金光的煙花疤痕。
    指尖傳來的觸感溫熱,堅硬,仿佛一塊嵌在血肉裏的暖玉。
    疤痕之下,那蟄伏的,冰冷的刀鋒感...似乎真的變得有些不同了?
    多了一絲...沉凝?
    還有一絲...難以捉摸的悸動?
    她攤開左手手掌。掌心空空如也。
    但腦海中,卻清晰地回放著鐵匠鋪爐火旁,那勺如同熔融星河般璀璨的暗藍鐵水飛濺而來的畫麵。
    還有村口老槐樹下,星辰鐵牌刻痕深處,那些緩緩流淌的銀色星點...
    冰冷與滾燙交織的奇異共鳴...
    她抬起手,指尖在昏黃的油燈光暈下,極其緩慢地,虛虛地撚動著。
    仿佛在捕捉空氣中並不存在的星辰塵埃。
    窗外,夜風吹過村口的老槐樹,枝葉沙沙作響。
    那塊刻著“腿打折”的巨大星辰鐵牌,在夜色中沉默矗立。
    刻痕深處,無數細碎的銀色星點,如同沉睡的星河之眼,在無人察覺的黑暗裏,無聲地流淌著亙古的微光。
    夜越壓越低。
    老槐樹底下的牌子一冷一熱地喘著氣似的,刻痕裏的那些小點在火光和夜風裏一會兒亮一會兒暗,像有人在裏麵掰著手指頭數數,數到誰誰倒黴。
    清風坐在牌子斜對麵,半個身子靠著樹根,手裏捏著那隻雞毛螞蚱,捏了又捏,越捏越別扭。他把螞蚱往衣領一插,還是順手又摸出來,放在掌心晃了晃。心裏煩得慌。
    他想到熊霸天下腰上的焦洞,又想到那黑扣子臨死前的那一下邪火,腦門一跳一跳。
    他忍不住回頭瞅向客棧。那扇被他硬給“玻璃化”的窗子泛著一點淡光,裏麵看不清人影。黎瓷那女人,怪得很。白天拿命頂,晚上盯鐵看。她到底在想啥?
    “嘿,大佬。”一個聲音從陰影裏擠出來。
    是那個盜賊玩家“手欠摸金”。他笑得諂媚,手卻悄悄往身後藏。清風一眼就看見那鐵盒。
    “拿來。”清風懶得廢話,手一伸。
    “這不我就研究研究”手欠摸金硬著頭皮遞上去。
    清風掀開鐵盒蓋。裏麵躺著一層細細的暗藍粉末,裏頭夾著三四粒很小的銀點。粉末沒動靜,那幾粒小點卻像在緩慢呼吸。
    清風心裏有數了。不是普通鐵渣。是活的。或者說,有個性。
    他把盒子扣上,冷冷看了盜賊一眼:“下次別這麽手欠。惹事你兜不住。”
    盜賊陪笑,點頭如搗蒜,轉身就溜。
    清風把鐵盒揣進懷裏,剛要起身,牌子那邊突然一陣細小的“嗡嗡”聲,像蟲子在木頭裏挖洞。他眯起眼,盯著“折”字那一筆的尾巴,那裏有一點星點在微微移動,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線牽著,朝村內的方向遊走。
    清風心裏一緊,猛地回頭。
    客棧的窗後,油燈滅了。黑得像什麽東西把光捂住了。
    他蹭地站起來,提氣就走。剛邁出兩步,背後一陣涼風,“王老板”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冒出來:“大佬那牌子立這兒,真不怕招事?我這心裏不踏實。”
    清風眼皮都沒抬:“怕什麽?”
    王老板吞吞吐吐:“白天那破釘子剛鬧完,晚上又立個這麽招眼的東西。要是又來個啥”
    清風停了半秒,回頭,笑了一下。笑裏沒溫度:“來了就來。真來了,出事的先扣你精神損失費。”
    王老板一個激靈,縮回門檻後麵,不敢吭聲。
    清風掀開門簾進去。屋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。空氣裏有股極淡的鐵鏽味,像新磨開的刀口貼在舌頭上那一下。
    “黎瓷?”
    沒人答。
    下一秒,一道極細的金光像小蛇一樣,從床邊一閃而逝。清風手指一抬,那縷金線就跟回巢一樣竄到他掌心,繞了一圈,安靜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