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4章 門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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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賣貨的,路過。”他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與蠟黃臉色不太相襯的、過於整齊的白牙,伸出一根纏著髒布條的手指,隨意地指了指那塊矗立在夜色中、星輝流淌卻又死寂沉重的巨大鐵牌,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評價路邊的石頭,“這鐵,成色還行。”
清風心裏猛地一個咯噔,像是被冰冷的針尖刺了一下。這突然冒出來的家夥,語氣越是輕描淡寫,越是透著一股子深不見底的邪性。來者絕非善類。
他眼神銳利地斜睨過去,試圖穿透那頂破舊鬥笠下的陰影:“賣什麽?”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和審視。
“賣緣法。”灰袍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,甚至帶上了一絲近乎溫柔的意味,但那溫柔底下,卻像是冰封的深淵,“看你們這兒…挺需要。你們要不要?”
自始至終,黎瓷的目光都沒有正式落在他身上,仿佛他隻是一團無關緊要的空氣。然而,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,她那雙清冷眸子最邊緣的眼尾,卻以一種極其細微的幅度動了一下,快得如同錯覺一般。
這一細微的動作,旁人或許難以察覺,但對於一直緊盯著她的他來說,卻如同閃電劃過夜空,瞬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。
與此同時,她掌心前方那條細若針尖、散發著絕對寒意的空間裂縫,原本在巨大壓力下微微震顫,此刻卻驟然穩住了半息。這一變化雖然微小,但卻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,讓人不禁心生警惕。
緊接著,她手腕極其輕微地往下一沉。這個動作並非粗暴的衝擊,而是更像是一個精準的、帶著某種確認意味的動作,如同用手指輕輕按壓了一下門上的閂鎖。
這一係列動作看似微不足道,卻在瞬間改變了整個局勢的氛圍。原本緊張壓抑的氣氛,此刻變得更加凝重,仿佛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即將展開。
“嗤…”
一聲極其細微的摩擦聲。被裂縫尖端壓中的那道深刻痕槽深處,一圈正瘋狂湧動、試圖衝破阻滯的銀色星點,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了回去!光芒瞬間黯淡,原本湍急的流動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,仿佛被凍結了一部分。
“嗬——!”
與之緊密相連的熊霸天下猛地仰起頭,脖頸青筋暴起,如同瀕死的魚般長長吸了一口氣。那口氣吸入得極其艱難,仿佛被一塊燒紅的烙鐵卡在了喉嚨深處,呼出來時帶著濃重得化不開的鐵鏽血腥味。他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,眼神有瞬間的渙散,隨即,在那片被非人意識占據的渾濁深處,竟然極其艱難地掙紮出一絲屬於他本人的、真實的痛苦和迷茫。他的喉嚨裏艱難地擠出幾個破碎不堪、氣若遊絲的音節:“姐…我…不對勁…好…難受…”
黎瓷的雙眸如同深潭一般,平靜而深邃,仿佛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引起她內心的漣漪。然而,在那看似平靜的瞳孔深處,卻悄然掠過一絲極寒的銳光,宛如寒星劃過夜空,轉瞬即逝。
當被問及是否知道某事時,她的聲音依舊如往常一樣平淡,沒有絲毫起伏。然而,在這平靜的表象之下,卻隱藏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。她的回答簡短而幹脆:“知道。”
話音未落,黎瓷突然毫無征兆地抬腳,動作看似隨意,卻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。她的腳如同閃電一般迅速踢出,精準地落在熊霸天下支撐身形的右腳腳背上。
這一腳的力道並不重,甚至沒有發出明顯的聲響。它更像是一種提醒,一個信號,而非真正的攻擊。然而,正是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腳,卻讓人感受到了黎瓷的果斷和決絕。
熊霸天下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,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浮木!他混沌的眼神中那點微弱的清明驟然放大,他猛地再次抬頭,拚命張開嘴,如同脫離水麵的魚,朝著冰冷的夜空貪婪而痛苦地吸氣,雙肩拚命向後伸展,試圖打開胸腔,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,額頭上冷汗涔涔,竟硬生生憑著殘存的意誌,將那股正在往他骨髓深處、靈魂裏鑽的冰冷邪異力量暫時壓下去了一線!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裏,那瘋狂蔓延的赤紅竟然真的消退了一絲——雖然隻有微不足道的一絲。
灰袍人在旁邊袖手看著,嘴裏發出“嘖”的一聲,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又可惜的事情:“挺能扛。骨頭夠硬,意誌也不錯。可惜,扛不住就是扛不住。這東西…不是靠硬扛就能解決的。”他的語氣裏甚至帶著點惋惜。
他說著話,一直藏在寬大袖袍裏的手慢慢伸了出來。那手指節修長,卻瘦得見骨,皮膚蠟黃,但指甲修剪得異常幹淨,與他一身的邋遢打扮格格不入。他在空中輕輕一撚,動作優雅得像是從花瓣上撚下一滴露珠,又像是拈斷了空氣中一根看不見的線。
嗡!
老槐樹頂籠罩的濃鬱夜色仿佛驟然沉重了幾分,無形地往下微微一墜!周圍玩家和村民手中舉著的火把、地上插著的熒光礦石路燈,光芒齊齊不穩定地一跳,猛地一暗又驟然亮起,如同集體喘息了一次!而牌子上那些剛剛被黎瓷壓製的銀色星點,像是被一股來自九幽的冰冷之氣猛地吹拂而過,齊齊一顫,然後如同受到了絕對的指令,不再四處亂竄,而是瘋狂地、不顧一切地朝著“腿打折”三個字中最深最猙獰的“折”字筆劃深處匯聚、鑽擠而去!仿佛那裏才是它們最終的歸宿和巢穴!
“你到底是什麽人?!”清風瞳孔驟縮,死死盯住他,手指猛地收緊,纏在熊霸天下肘後的權限金線受到感應,發出尖銳急促的能量鳴叫,光芒劇烈閃爍,顯示出他內心的極度不平靜。
灰袍人臉上的笑容不變,甚至顯得更加溫和,卻也更令人毛骨悚然:“我?一個擺攤的。你們要買,我就賣。公平交易,童叟無欺。不要買,我也不強送。可這牌子,”他再次指向星辰鐵牌,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理所當然,“你們立在這兒,就是放了招牌,亮了燈。我循著味兒來了,這就算你們…緣法到了。”
說著,他反手將一直背在身後的那個舊木箱輕輕放在腳邊的地上,發出“咚”的一聲悶響。他伸出手掌,在布滿鏽蝕鐵片和磨損痕跡的箱蓋上輕輕拍了拍。箱子內部發出一聲沉悶而空洞的回音,那聲音很奇怪,既像是裏麵空無一物,又仿佛裝著什麽極其沉重、卻正在沉睡的活物,連回音都帶著一種滯澀感。
他慢吞吞地繼續道,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壓過了一切嘈雜:“你們折騰來折騰去,要的,不就是個‘強’字麽?怕被欺負,怕護不住東西,怕丟了麵子,怕…死。”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清風,又掠過黎瓷,最後落在喘著粗氣、苦苦掙紮的熊霸天下身上,“簡單。給你們‘強’,給你們‘力’,給你們‘再也感覺不到疼’。你看,他已經嚐到甜頭了。”他抬了抬下巴,示意狀若瘋狂的熊霸天下。
熊霸天下的呼吸聲越來越重,如同破舊的風箱,每一次吸氣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,眼角甚至崩裂開細小的血管,一條條青黑色的筋絡猙獰地繃起來。他死死盯住灰袍人,眼神複雜到了極點,那裏麵混雜著源自本能的極致恐懼,又有一絲被那虛幻“強大”和“舒適”所勾起的、無法抗拒的渴望,仿佛看到了救命的水源,又分明感知到那水源裏淬著致命的劇毒。他的脊背痛苦地弓起,肌肉扭曲虯結,像一張被無形巨力撐到了極限、隨時會斷裂的硬弓。那一口被強行灌入的“舒服”,正在他每一寸骨縫裏瘋狂打洞,侵蝕著他的一切。
清風眼睛裏有火在燒,那是憤怒混合著無力感的火焰。他突然扯著嘴角笑了一下,笑容又凶又冷:“賣力氣?行啊。價錢好商量。不過在這之前,你先把你這張故弄玄虛的破嘴給我閉上!”
他話還沒說完,一直並著的雙指猛地向上一挑!纏在熊霸天下肘後那兩道本就繃緊的金線驟然分出一股,如同被激怒的金色毒蛇,淩空彈射而出,瞬間變粗變凝實,化作一根閃爍著淩厲權限光芒的繩索,帶著尖銳的破空聲,直撲灰袍人的嘴巴,意圖將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徹底封死!
灰袍人站在原地,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。那根蘊含著秩序之力、足以撕裂普通邪祟的金色繩索,在距離他鼻尖僅一寸的地方,像是猛地撞上了一層無形卻極具韌性的、粘稠的屏障,不是被剛性地反彈開,而是如同陷入了某種極其油膩汙穢的膠質中,速度驟減,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,發出“嘶嘶”的、令人牙酸的侵蝕聲,最終被那層看不見的屏障緩緩地、嫌棄般地“吐”了出來,軟塌塌地彈回空中,靈性大失。
灰袍人笑著搖了搖頭,語氣裏甚至帶著點長輩看待胡鬧孩童的寬容:“小孩子發脾氣,尚可理解。可你這點權限…嗯,路子沒走對,還不怎麽聽話。”他輕輕揮了揮手,仿佛拂去不存在的灰塵。
清風眼底的火瞬間爆開,直衝太陽穴,額角青筋狂跳,幾乎要再次不顧一切地出手。就在這時,他的手背忽然被人用冰涼的指尖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。
是黎瓷。她依舊沒看他,全神貫注於前方的牌子和灰袍人,隻從唇間冰冷地吐出兩個字:“閉嘴。”
清風猛地一滯,牙齒咬得咯咯作響,硬生生將那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和憋屈強行咽了回去,胸腔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悶痛。他知道,黎瓷是對的。此刻衝動,隻會徹底落入對方的節奏,給這詭異的灰袍人讓出更大的破綻。他極力壓下翻騰的氣血,往側後方退了半步,緊貼在黎瓷背後,將全身所剩不多的權限力量毫無保留地注入那兩道金線之中,死死纏住熊霸天下的肘後關節,幫他對抗那股來自牌子的、越來越強的恐怖吸力。
灰袍人似乎覺得有些熱了,抬手將頭上那頂破舊的鬥笠摘了下來,隨意地夾在腋下,終於完整地露出那張瘦削蠟黃、皺紋深刻的臉。他抬起眼,目光第一次真正地、認真地落在黎瓷身上。那目光很奇特,像是在打量一件罕見的、同類的工具,又像是在評估一塊不太好啃、卻別有風味的硬骨頭。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點,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認真:“小姑娘,你這腿上的東西…有點意思。誰給你種下的?”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布料,直接看到那塊溫熱的金疤。
黎瓷根本懶得回答這種問題。她虛扣的掌心微不可查地調整了一個角度,那條細若針尖的空間裂縫隨之向下偏移一寸,精準地壓在了“屠神證道於此”那個“證”字最後一筆堅直的刻痕底部。
“嗡…!”
鐵牌內部發出一聲更加沉悶壓抑的嗚鳴,仿佛某個關鍵的節點被強行釘死!那些原本就受到幹擾、行動遲緩僵硬的人群,像是被一柄無形的悶棍齊刷刷地敲中了後腦勺,眼神中的空洞瞬間被劇烈的眩暈和虛弱取代,大片大片的人雙腿一軟,“噗通噗通”地跪倒在地,不是朝拜,純粹是身體失去了支撐的力氣,癱軟下去。村口的硬土地麵被砸起一片小小的塵土浪。
灰袍人眉頭挑了一下,發出一聲略帶驚訝的“咦?”,隨即點了點頭:“嗬…有點意思。不止是蠻力。”
他說完,並攏的手指再次抬起,這一次,他朝著那塊巨大的鐵牌,淩空虛虛地劃了一下。動作輕描淡寫,如同劃開水麵。
沒有聲音。
但清風的耳朵裏像是被紮進了一根燒紅的鋼針,猛地炸開一陣尖銳至極的刺痛,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毒蟲正瘋狂地往他腦髓裏鑽!他眼前驟然一白,心跳都漏跳了半拍,差點當場暈厥過去!
而黎瓷掌心前方那條穩定的空間裂縫猛地劇烈一顫,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從相反的方向狠狠拉扯了一下,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扭曲!兩股截然不同、卻都詭異強大的無形力量在空氣中悍然對撞、絞殺在一起,發出一種隻有極高感知才能捕捉到的、極其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扭曲尖鳴!
“嗷吼——!”
熊霸天下仿佛成了這兩股力量交鋒的宣泄口,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、完全不似人聲的痛苦咆哮!他嘴裏猛地傳來“哢嚓”一聲脆響,竟是自己咬碎了一顆後槽牙!混合著碎牙和濃稠鮮血的腥甜氣息從他喉嚨裏狂噴而出!他眼中最後那點清明徹底被黑暗吞噬,整個人如同發狂的瘋牛,不再撲向鐵牌,而是調轉目標,帶著同歸於盡般的瘋狂氣勢,猛地撲向那個始作俑者的灰袍人!
灰袍人臉上的笑容終於僵住了一瞬,似乎沒料到這種變化。他腳尖在地麵極其輕盈地一勾,身體如同沒有重量般向旁邊平滑地移開一尺距離,寬大的袖袍隨之輕輕一抖。
熊霸天下這拚盡全力的一撲頓時落空,收勢不及,沉重的肩膀狠狠撞在鐵牌冰冷堅硬的邊角上,發出“咚”的一聲悶響,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!劇烈的疼痛反而像一盆冰水,將他從徹底的瘋狂中短暫地撞醒了一絲。他癱在牌子腳下,抬起頭,眼白裏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,死死盯住灰袍人,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,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:“滾…開…別…碰我…”
灰袍人低頭看著他,眼裏最後那點偽裝的耐心和趣味徹底消散,隻剩下冰冷的漠然。他輕輕歎了口氣,聲音依舊溫和,卻已不帶絲毫溫度:“我這人啊,做生意講究你情我願,最不喜歡的…就是麻煩。”
他說著,緩緩抬起右手,五指張開,掌心對準熊霸天下鮮血淋漓、痛苦扭曲的臉,虛虛一握。仿佛要將他的頭顱連同靈魂一起攥碎!
清風眼角欲裂:“小心!”他指尖金光劇烈閃爍,就要不顧一切地強行調動所剩無幾的權限去格擋。
但黎瓷的動作更快。
她一直虛扣的掌心猛地往回一翻,那條死死壓在“證”字上的空間裂縫瞬間消失無蹤。她右腳腳尖在地上看似隨意地輕輕一點,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重量,劃出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、違反慣性的流暢弧線,半步之間就已橫跨數米,悄無聲息地切入了灰袍人與熊霸天下之間,正好擋在那隻虛握的手掌前方。她的掌心不閃不避,迎著灰袍人那看似輕柔、實則蘊含恐怖力量的一握,輕輕地、甚至是輕描淡寫地印了上去。
“當。”
一聲奇異的輕響。不像血肉碰撞,更像是兩枚沉重的古銅錢邊緣精準地磕碰在一起。沒有能量爆發的光焰,也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,但以兩人掌心交擊處為中心,一圈無形卻磅礴浩瀚的波動驟然炸開,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,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!那塊巨大的星辰鐵牌上所有流淌的星點光芒齊齊為之一暗,仿佛被瞬間抽走了所有能量!連呼嘯的夜風都仿佛被這股波動凝固,驟然停止了半息!
灰袍人眼中的笑意終於徹底消失不見,臉色第一次真正地沉了下來,變得凝重而冰冷。他低沉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探究:“你不是他‘們’的人。那你這力量…究竟是——”
黎瓷的眼神冷得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,直接打斷了他:“你話太多。”
她印上去的掌心之中,那股凝練到極致、帶著絕對“湮滅”屬性的力量,這一次沒有選擇直線衝擊。它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,極其靈巧地一繞,化作一條比發絲更細、卻散發著終結氣息的灰線,沿著灰袍人探出的五指,毒蛇般朝著他的手腕脈絡纏繞而去!所過之處,空間都微微扭曲塌陷,仿佛連規則本身都在被悄然抹除!
灰袍人手腕猛地一抖,寬大的袖袍中無聲無息地滑落一枚僅有指甲蓋大小、通體漆黑、沒有任何光澤的小釘。那釘子落在地上,沒有發出絲毫聲響,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牛油,瞬間在地麵上腐蝕出一個深不見底、邊緣光滑的細小圓洞,並且還在持續地、無聲地向地底深處滲透、侵蝕,仿佛要一路鑽透整個村子的地基!他嘴角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:“你以為…隻有你會玩‘抹除’這一套?”
黎瓷眼中的寒意驟然暴漲,幾乎化為實質:“你這叫…髒。”她的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。
她小腿肚上那塊金疤猛地一亮,溫度驟然升高,仿佛內部的熔爐被徹底點燃!那股纏繞而上的灰線隨之猛地收緊,散發出更加恐怖的湮滅氣息,不再僅僅是纏繞,而是像最鋒利的超微觀線鋸,要將灰袍人的手腕連同其附著的一切能量、乃至存在的概念都徹底剝開、分解!
灰袍人眯起了眼睛,反手一探,五指如爪,朝著麵前的空氣猛地一扇!詭異的一幕發生了——他麵前的空氣仿佛變成了有形的、分層的薄紗,隨著他五指劃過,一層層地向下塌陷、剝離,像是被他硬生生扯掉了空間的幾層“皮”!清風離得稍遠,卻隻覺得胸口猛地一緊,像是被無數無形的繩索捆綁著,瘋狂地向下拽拉,要將他拖入地底深淵!他咬緊牙關,腳下死死釘在地麵,權限金光在體表瘋狂閃爍試圖抵抗,臉色憋得通紅:“靠…你們兩個…別一起瘋啊!”
而被清風金線勉強護住的熊霸天下,在這兩股恐怖力量的隔空對衝和空間塌陷的波及下,更是首當其衝。“哇——!”他猛地噴出一大口暗紅色的鮮血,血液中甚至夾雜著些許細微的銀色光點。身上那股詭異的巨力如同被戳破的氣囊般驟然泄去,整個人猛地一軟,雙膝再也支撐不住,“噗通”一聲重重跪倒在地。他雙手顫抖地撐住地麵,劇烈地咳嗽著,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,但眼中那瘋狂的血色和混沌卻因此而退散了一寸,短暫地恢複了一絲虛弱卻真實的清明,嘴唇哆嗦著,發出破碎的氣音:“我…我沒…不行了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