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渝聞言，微微一怔，有些不明白他緣何會有此疑問。
    也就是這短短一瞬的怔愣，卻讓蕭慕寧誤會成了齊渝的遲疑。
    刹那間，蕭慕寧閃爍的眸光迅速黯淡，下意識的挪開了視線，不敢再去迎接對方可能給出的拒絕。
    “你怎會……”
    “我知道了，你別再說了。”
    齊渝剛要開口，話還未及出口，便被蕭慕寧急切地打斷。
    蕭慕寧緊抿著唇瓣，像是這樣便能將所有的悲傷與委屈都鎖在心底，可那微微顫抖的身體卻如實地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。
    他的肩膀微微聳動，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抽泣聲，卻怎麽也隱藏不了那止不住的顫抖。
    齊渝見狀，不禁眉頭輕擰，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，輕聲道：“你又知道什麽了？你這小腦袋瓜裏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亂想著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    蕭慕寧小心翼翼地抬起頭，目光怯生生地看向齊渝，剛一張口，喉嚨便被抽泣聲哽住，淚水順著眼角滑落，怎麽也說不下去。
    齊渝伸出手，輕輕撫著他的後背，一下又一下，一邊輕聲安慰：“不著急，慢慢說……”
    蕭慕寧深吸一口氣，努力穩了穩情緒，才開口說道：“你……你原本對娶我……就有顧慮。如今，我又被人……失了清白之身，你定然不會再娶我的……”
    他的聲音被哽咽衝擊得斷斷續續，一句話說得零零碎碎，可齊渝還是瞬間聽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    頓時，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湧上齊渝的心頭。
    她從未想過，自己對蕭慕寧的那一絲猶豫，竟被他看得如此明明白白。
    可即便如此，蕭慕寧依舊像個無畏的勇士，努力向自己靠近。
    可今日這麽一個小小的意外，便讓蕭慕寧起了退縮之心，可想而知，今日之事對他的衝擊究竟有多大。
    還有那，失了清白之身……
    齊渝眉角“怦怦”直跳。
    心中忍不住腹誹，蕭慕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。
    齊渝下意識地伸出手，本想輕輕撫摸他的臉頰，可看到那紅腫的巴掌印，動作頓了頓，繼而改為輕輕揉捏蕭慕寧的耳垂。
    她微微調整了一下語調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些，說道：“蕭慕寧，你先同我說說，什麽叫失了清白之身？”
    蕭慕寧聽到齊渝的問話，臉上陡然湧上一絲痛苦之色，迅速將臉扭向一旁。
    而齊渝卻不給他逃避的機會，伸出一隻手，牢牢固定著他的腦袋，迫使他與自己對視。
    而後沉聲道：“蕭慕寧，若是露出半個肩膀便是失了清白，那盛夏時，滿街多是露出臂腕的郎君，他們又該叫什麽？小小年紀，竟讓那些陳舊腐朽的教條把腦子給荼毒了。”
    蕭慕寧淚眼蒙矓的眸中湧出一抹疑惑，抽噎著問道：“可我看的很多畫本裏寫的都是……被壞人擄去之後，便是失了清白之身。”
    齊渝聞言，看著蕭慕寧懵懂又帶著強烈求知欲的眼眸，一時竟有些無語，抬手捏了捏額角，無奈道：“家中可有教習嬤嬤？”
    蕭慕寧一臉懵懂，緩緩搖了搖頭。
    齊渝歎了口氣，低聲叮囑：“回到府上，你可私下詢問你阿父之類的問題。還有，那些畫本大多是胡編亂造的，日後少看為好。”
    蕭慕寧乖巧地輕輕點了點頭，神色間帶著幾分扭捏，聲音小得如同蚊蠅，囁嚅道：“你的意思是，我還保有清白之身，所以，你還是會娶我，對嗎？”
    齊渝揉捏著蕭慕寧耳垂的手指猛地一緊，隨後沉下聲來，目光堅定地凝視著他，認真說道：“蕭慕寧，我心悅於你，這與你是否清白毫無幹係。
    哪怕今日你真的遭遇不測失去清白，我齊渝也定會以八抬大轎，風風光光地將你娶回家門，一生護你周全。”
    蕭慕寧聽聞此言，眼眸瞬間亮如星辰，細碎的光芒在眼底跳躍閃爍，滿是藏不住的歡喜。
    他微微仰起頭，朝著齊渝的方向湊近，臉上帶著撒嬌的意味，輕聲央求道：“那你親親我。”
    齊渝垂眸，目光落在蕭慕寧嘴角撕裂的傷口上，心疼地皺了皺眉，拒絕道：“不行，你有傷。”
    蕭慕寧眸中閃過一絲失望，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傷處。
    瞬間疼得倒吸一口涼氣，這下他也老實了，像隻溫順的小貓，重新乖巧地窩在齊渝懷中。
    齊渝瞧著蕭慕寧心情逐漸好轉，便覺有必要訓斥他兩句，不然他總這般不管不顧，把自己置於危險境地可不行。
    她伸出手，緩緩將蕭慕寧扶起，一臉嚴肅地注視著他，眉頭緊蹙，聲音低沉且帶著幾分威嚴。
    “蕭慕寧，之前我就同你講過，在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，千萬別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。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在你身邊，萬一，我今天沒從小巷經過，你想過後果會怎樣嗎？你……”
    話還沒說完，齊渝的嘴就被蕭慕寧一把捂住。
    蕭慕寧嘴巴微微嘟起，滿臉的不開心，嘟囔著：“我知道自己錯了，我不該讓自己陷入危險。可我好不容易遇見你，當時腦袋裏就隻剩下你了……”
    齊渝忍不住冷哼一聲，依舊板著臉，語氣沒有絲毫鬆動。
    “認錯倒是挺快，可你哪次真改過了？你要是再這麽不長記性，我就告訴蕭太傅，讓她禁你的足。”
    蕭慕寧聽到這話，眼睛瞪得滾圓，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齊渝，接著伸出手，在齊渝肩頭輕輕捶打。
    委屈道：“若不是見你一麵太難，我怎麽會一偶遇就想著追上？若不是你一直不來太傅府提親，我至於連逸親王府都不能去嗎？你現在竟然還要讓祖母禁我的足，你太討厭啦……”
    說著說著，蕭慕寧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，又像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落下。
    恰在此時，馬車外傳來文竹恭敬的聲音：“郎君，到了。”
    齊渝無奈地輕歎一口氣，聲音放柔，說道：“下車回府吧。”
    蕭慕寧卻猛然緊緊抱住齊渝，帶著哭腔道：“不要，你還在生我的氣，我不要下車。”
    齊渝終究還是沒忍住，微微壓了壓上翹的嘴角，輕聲哄道：“沒生氣，乖，下車吧。”
    蕭慕寧雖未再言語可圈在齊渝腰間的雙臂卻又陡然收緊。
    齊渝察覺，頓時輕笑出聲，“蕭慕寧，你不讓我下馬車，我怎麽提親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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