鍾貴人就這樣得意又囂張的過了一個多月的安穩日子。
    寧煜這段時間一直在乾陽殿將養著。
    隻覺得自己的身子爽利不少。
    至少能在涼爽的傍晚，由方進忠攙扶著，出去走走，疏散疏散心腸。
    這段時間，鍾貴人有孕，著實讓他心中暢快不少。
    原本沈清婉的胎就讓他有些打消了疑慮，如今鍾貴人也有孕，更是讓他篤定了自己的身子沒有問題。
    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，至關重要。
    心情舒暢，便也覺得身子輕快了許多。
    這日用罷晚膳，寧煜突然覺得宮中憋悶，便想著去禦花園走走。
    寧煜嫌身邊一堆人呼啦啦的鬧騰，便隻帶了方進忠在身邊伺候。
    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，原本該掌燈，但寧煜隻想閑逛逛，便省了這麻煩。
    這個時辰禦花園中並沒有什麽人。
    主仆二人倒也逛的悠閑。
    寧煜到底身子還未康複，隻走了一會兒，便覺得有些胸悶的難受。
    隻得扶著一棵粗壯的梧桐樹停下來喘息片刻。
    玄色的常服下寧煜凸起的腕骨硌著腕間的念珠，自打他暈倒後纏綿病榻，往日的常服竟寬大兩指有餘。
    寧煜有些喪氣的搖頭苦笑。
    正想著還是回去，卻突然聽見梧桐樹邊上的假山後傳來窸窣之聲。
    假山藤蔓纏繞，滿是繁花，加上梧桐樹粗大，人的身影輕鬆便能隱匿其中。
    方進忠緊跟在寧煜身後，自然也聽見了聲響。，
    他原本以為是太監宮女那點醃臢事，這被皇上瞧見了可怎麽好，宮中這等不幹淨，他這個首領太監自然是全責，一時間也有些惶恐。
    剛想出言訓斥，生怕對麵擾了皇上聖駕。
    寧煜卻突然起了好奇心，抬手示意方進忠噤聲，自己則悄然湊了過去，側身藏於假山一側，偷偷聽著那邊的聲音。
    方進忠不敢違抗，隻好也跟著湊了過去。
    心中不斷祈禱千萬不要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事。
    事情倒真是如了方進忠的願，假山後並不是什麽宮女太監廝混，而是兩個小宮女在竊竊私語講著八卦。
    一個矮胖一些的叫喜兒，一個高挑一點的是雀兒。
    雀兒四下張望了一番，啞著嗓子對喜兒說道：
    “你聽說了麽？宮裏都快傳遍了，鍾貴人肚子裏的龍胎，邪性的很。”
    喜兒聽她說這話，登時嚇得瞪大了眼睛，趕忙上前捂住她的嘴：
    “你作死呢，皇上最看重皇嗣，你敢這會兒子說這些。
    這話要是傳出去，被上頭聽見，咱倆的腦袋都保不住！”
    雀兒嗚嗚掙脫她的手：
    “可得了吧，又不是我自己說，昨兒都鬧出動靜了，守夜的小順子跟我是同鄉，他跟我說呀，瞧見白影往先帝的柳妃宮裏飄，可嚇人呢，那宮室可都封了好幾十年了。”
    喜兒張大了嘴：“柳妃？就是那個傳聞……”
    雀兒連忙點頭：“對對，就是當年滑胎血崩，直接沒了的那個。”
    喜兒有些疑惑：“那她當年滑胎，跟如今鍾貴人的胎有什麽關係啊？這也扯不上啊。”
    雀兒見她還不得會意，忍不住不耐煩的“嘖”了一聲：
    “嘖，就說你腦子不好使你還不承認。
    你想想這時辰，可不是鍾貴人懷胎的時候正巧和柳妃對上了！
    偏偏這時候柳妃那常年封禁的宮裏有了動靜。
    聽說啊，還有哭聲半夜傳出來，淒慘著呢！
    她們都說，這是柳妃那未出生的龍胎啊化作嬰靈來索命了！
    鍾貴人這一胎和當年柳妃出事的月份這樣相近，指不定就是那嬰靈作祟，借了鍾貴人的胎還魂。來攪和的咱們後宮不得安寧。
    連帶著皇上都跟著受牽連。
    你瞧皇上這一次，病的多重啊。
    要細算下日子，不就是鍾貴人有孕沒多久麽！
    皇上還巴巴的那麽高興。
    要我瞧，那就是鍾貴人的胎在克著皇上呢！”
    這話無論是否是事實，都已經算是大逆不道。
    喜兒到底還是害怕，四處張望了半天，回頭扯了扯雀兒的衣袖：
    “得了，時辰也不早了，咱們出來了這麽久，趕緊回去伺候吧，。
    在外麵說這些閑話，要是被鍾貴人聽見了，咱倆可當真小命都沒了。
    誰不知道，她心裏心心念念想拿這一胎去爭寵。
    隻怕拚盡全力把這事給掩蓋過去呢。
    否則，若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，還不知要怎麽處置她和她肚子裏的東西呢。”
    寧煜聽到此處，隻覺得血氣上湧。
    臉色陰沉的可怕。
    他雖表麵賢德，其實最信陰司神鬼。
    否則他也不會身子不適不好好叫太醫瞧著，反而偷偷在宮中養了那麽多道士為他煉丹續命。
    隻是這些總是上不得台麵，因而麵上他向來都是忌諱鬼神之說。
    更何況，聽著兩個小丫頭的話，如今這傳言竟牽扯到鍾貴人與自己的龍嗣，還暗指龍胎危及自己龍體！
    且不論事情的真假，單單是聽聞，都讓如今極度敏感的寧煜心中十分不暢快。
    對那孩子 的期待，頓時也淡了幾分。
    方進忠一直在旁，聽得自己冷汗直流，連大氣兒都不敢出。
    他真是恨不得今天自己沒有陪皇上來過禦花園。
    可皇上沒有命令，他也不敢妄動。
    隻好愣愣的杵在那裏瞧著皇上的臉色。
    喜兒和雀兒嚼完了舌頭剛要起身離開。
    寧煜卻突然猛的從假山後轉出，怒喝道：
    “好大的膽子，竟敢在宮中胡言亂語，妖言惑眾！！”
    兩個宮女被唬了一跳，回頭一看，竟是怒氣衝衝的皇上在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。
    立時嚇得癱倒在地，磕頭如搗蒜。
    喜兒邊磕頭邊哭喊道：
    “皇上恕罪！
    皇上恕罪啊！
    奴婢們隻是聽旁人念叨了幾句。豬油蒙了心，才跟著嚼舌根。
    奴婢們不是有心的！
    求皇上饒命啊！！”
    剛剛還伶牙俐齒的雀兒此刻更是抖如篩糠，話也說不利索了。
    隻知道跟著磕頭，口中磕磕絆絆的求饒：
    “皇上息怒，皇上息怒啊！
    奴婢再也不敢了，求皇上開恩，饒了奴婢這一回吧！！”
    寧煜此刻聽不進任何求饒，隻鐵青著臉問：
    “你們到底是哪個宮裏的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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