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心裏已經打起了退堂鼓，兒子兒媳的集體反對讓她底氣全無，可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仍強撐著倔強。
    "你就是把天說破了，小宇和歡歡也是我的曾孫曾孫女！"
    老太太猛地一杵拐杖，聲音卻不如先前洪亮，"警察來了正好，讓警察同誌評評理，你們憑什麽霸占著孩子不還給我們！"
    林依冷笑一聲，眼中閃過一絲銳利："老太太，就憑您一張嘴說小宇長得像您孫子，就能證明他們是您的曾孫曾孫女了？"她故意將"像"字咬得極重，語氣裏滿是譏誚。
    "怎麽不能？"老太太突然指向張翠蘭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"要不是我們老康家的種，她為什麽盡心盡力幫你們照顧孩子？"她挺直佝僂的背脊，努力擺出理直氣壯的模樣。
    張翠蘭不等林依開口，立即接過話茬："媽，我是真心喜歡兩個孩子。小林這年輕同誌我也很欣賞，她最近忙，我就搭把手。您想到哪兒去了？"她語氣溫和，卻字字戳在老太太的痛處。
    "你……你這個混賬東西！"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，拐杖在地板上敲得咚咚響。
    她轉向康建新求助，卻發現兒子也是一臉堅定地站在妻子那邊，頓時捶胸頓足起來："好啊！你們合起夥來氣死我這個老婆子是不是？"
    裴敬平見狀，適時上前一步。他對康建新素來敬重，這位財政局長的工作能力和作風確實令人欽佩。
    "老夫人，"他的聲音沉穩有力，"小宇和歡歡現在還在我們家的戶口本上。您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孩子是康家的血脈，這樣做隻會給康局長招來非議。"
    康建新重重歎了口氣，眉間的皺紋更深了："媽，我是怎麽來這兒當財政局長的，別人不清楚，您還不清楚嗎？要不是慶華那個混小子到處惹是生非，我能被調出京都？"他的語氣裏滿是疲憊。
    老太太眼神開始閃躲，布滿老年斑的手不安地絞著衣角。當年若不是她攔著，康慶華的腿怕是早被打斷了。
    "退一萬步講，"康建新繼續道，聲音愈發沉重，"就算小宇和歡歡是慶華的孩子，您真打算讓他們認那兩口子做父母？他們配嗎？"提到兒子兒媳，他痛心疾首地搖頭。
    老太太啞口無言，幹癟的嘴唇蠕動著，卻擠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。
    "小宇和歡歡多聰明伶俐的孩子，"康建新最後斬釘截鐵地說，一家之主的威嚴盡顯，"我絕不能看著他們毀在康家手裏！"
    老太太臉色刷地慘白，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氣。她佝僂著背，整個人仿佛縮了一圈。
    林依見時機成熟，語氣緩和下來："老夫人，小宇和歡歡的命已經夠苦了，我不想他們的童年再有缺憾。等他們長大些，有了判斷能力，讓他們自己做選擇，我絕不幹涉。"她特意在"絕不幹涉"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。
    老太太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希冀，但轉瞬又被絕望取代。
    她突然老淚縱橫："我這把老骨頭……能等到他們長大嗎？"淚水順著皺紋溝壑蜿蜒而下。
    她顫抖著指向康建新，聲音哽咽："我這麽做為了什麽？還不是想給老康家留個後！他們把孩子養大，孩子肯定跟他們親，到時候不肯認祖歸宗，康家可就真要絕後了！"
    康建新沉默良久，終於下定決心："隻要孩子們好，就算不姓康，也還是我們康家的血脈。媽，這事您別再摻和了，這兩天我就安排人送您回京都。"
    "你要趕我走？"老太太如遭雷擊，淚水決堤而出，"不孝子！白眼狼！"她歇斯底裏地咒罵著，拐杖把地板戳得咚咚響。
    康建新不為所動："您就不想我爸？不想您那個混賬大孫子？京都條件比這兒好多了，逢年過節我們也會回去。"
    康建新提到父親時，眼中閃過一絲慍怒。老爺子一輩子由著老太太做主，遇到事情就躲回京都，這次更是借口"想老朋友"就溜之大吉。
    老太太見兒子鐵了心，最後掙紮道："讓我走可以，但走前我要見小宇和歡歡，聽他們叫我一聲太奶奶！"
    林依想起小宇中午的反應，斷然拒絕："今天的事已經嚇到孩子了，短期內不可能讓您見他們。"
    見老太太臉色驟變，林依又怕她出幺蛾子，趕緊又補充道："以後每年暑假，您可以來看孩子，但不能提他們的身世。"
    老太太張了張嘴，最終在兒子兒媳沉默的注視下，不甘不願地點了頭。
    走出康家大門，林依長舒一口氣，臉上的溫和瞬間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淩厲的鋒芒。現在，該去會會田桂英和王娜他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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