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域尊主寒淵死後，關於鬼域與魔域之間持續數千年的爭鬥，終是落下帷幕。
    這天，雲瀾坐在她妖域寢宮的後花園中。
    秋去冬來，枝頭掛滿寒霜，殷紅色的落梅隨冷風落下。
    又是一個瑞雪年。
    雲瀾吸了吸鼻子，紅唇輕啟，吐出一口溫熱的白氣，她沒有催動體內炙熱的龍息，任由冰寒的風迎麵吹來。
    吸收了那株赤曇荊棘之後，她的腿不會再因為濕意或寒意過重而泛疼。
    終於能像感受春夏秋這三個季節一樣，滿懷期待地感受冬季。
    雲瀾閉了閉眼，讓自己的身體和神識，徹底放空下來。
    直至一絲熟悉的淡淡冷香飄來，雲瀾再度睜開金眸，昂頭望向站在她身側的夜無溟。
    “回來了？”雲瀾衝夜無溟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。
    夜無溟嗯了一聲，坐在她旁邊的石凳上，為她裹好肩上的冬袍：“冷嗎？”
    “不冷。”
    雲瀾牽著魔尊的手，問他：“鬼域那邊的事，處理得怎麽樣了？”
    夜無溟回答：“鬼域中曾臣服於寒淵的魔族，包括魑魅和魍魎，都被暫時關押起來。”
    雲瀾沉默了會兒，小聲道：“你會懲罰這些魔族嗎？”
    夜無溟抬眼望向眼前飄零的雪花，指腹輕輕摩挲雲瀾的掌心：“他們若願立誓效忠我、效忠魔域，可免一死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濃黑的鳳眸中有暗光浮動：“這是他死了之後，我能給的最大仁慈。”
    雲瀾將夜無溟的手握得更緊了，幾片落梅墜在他們交疊在一起的衣袖上。
    想起寒淵消散前那句“我願意”，雲瀾眸光黯淡，感到喉間發苦：“他們終究還是會隻忠於自己的尊主。”
    “你想為他們求情？”
    夜無溟突然傾身，帶了一絲寒意的呼吸掠過雲瀾耳畔。
    雲瀾擁住他，從他緊繃起來的聲線裏能聽出幾分忐忑——夜無溟在害怕。
    害怕她對寒淵的死始終無法釋懷。
    雲瀾在腦中回想起他們大戰的那天。
    寒淵以自殺的形式死在夜無溟的鎖魂絲之下，更多是因為她。
    夜無溟是她認定的伴侶，寒淵抽離不出對她的感情，他不想因為夜無溟決意殺了他，而讓她內疚一輩子。
    因此，自殺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下場。
    那一場宿敵之戰，雙方都已拚盡全力，也是向對手表達了最後的敬意，沒有僥幸，沒有意外。
    雲瀾撫摸著魔尊的發絲，輕聲道：“你們都太像了，寧可一死，也不肯低頭認輸。”
    夜無溟聽言，輕歎一聲，下頜抵在她發頂，悶聲道：“我比他幸運，因為我等到了你。”
    雲瀾笑了起來，捧住他的臉親吻他的唇。
    良久，雲瀾目光認真地看著他，說：“無溟，我想好了。”
    “我們定下生死結印吧。”
    生死結印與本命結印不一樣，生死結印會將彼此的性命真正連在一起，同生共死。
    除去死亡，再無任何事物能將他們分離。
    並且，一旦結下此印，永遠都不能再解開。
    夜無溟得到了這個得償所願的答案，眸中閃爍起柔和的光：“好。”
    結下生死結印的那天，隻是很稀鬆平常的一天，與往日並沒有什麽不一樣。
    靈魂相融，結印已成。
    感受到彼此之間多了一絲結印之力後，夜無溟抱住雲瀾放在床上。
    被子一掀，輕輕蓋住雲瀾的身體，夜無溟在她額上落下一吻：“結印過後，神識會感到疲倦，持續兩三日左右，這幾天先休息。”
    雲瀾疲倦地點了下頭，沉沉睡去。
    看著伴侶的睡顏好一會兒之後，夜無溟閉了閉眼。
    再睜眼，眼底浮現出絲絲深邃紫色，魔氣自他周身彌散出來。
    他將掌心覆在雲瀾小腹處，魔氣絲絲縷縷地流入她體內——
    跟隨魔氣一同流入的，還有一團濃鬱的魔魂。
    片刻，夜無溟修長的手指微扣，從雲瀾身體中取出一團混著水係靈氣的魔魂。
    那是寒淵在五年前放入她體內的另一半魔魂。
    自此，他的魔魂會代替寒淵的魔魂，與雲瀾融為一體。
    走出寢宮大門，夜無溟垂眸望著手中的那團魔魂。
    隨後，他抬起手，手指鬆開，魔魂在他掌中顫動幾下便騰空而起，慢慢流入空氣之中。
    凝視著寒淵的魔魂逐漸散去，夜無溟淡聲道：“投胎去吧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雲瀾醒來之後，一睜眼就看到夜無溟坐在她身邊，一隻手支著下顎，眸光溫柔。
    “你沒睡嗎？”對視片刻，雲瀾問他。
    夜無溟搖頭，另一手撫摸她的赤發，對上伴侶澄澈如初的眼眸，“好久沒有這樣看你入睡了，想多看會兒。”
    雲瀾坐起身，笑了：“今後，你每一天都能看我入睡。”
    夜無溟吻住她的唇：“嗯。”
    “說起來，我有一事不明，想問你。”
    “什麽事？”
    “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？”雲瀾眨了眨眼睛。
    魔尊很認真地思考片刻，答道：“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。”
    從你我相遇的那一刻起，緣這種東西，就把我們緊緊纏繞在一起。
    萬般情意，無計消除。
    才下眉頭，又上心頭。
    【正文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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