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？你？”
    九霄愣了好半晌，才明白過來。
    也是，夜卿安如今是至尊者。
    雖然在他眼中，夜卿安是一個黑肝黑肺黑心腸的蛇蠍女人，誰與她作對，就是在自尋死路。
    可是在其他人眼中，卻全然不是這樣。
    夜卿安是夜府不受寵的嫡長小姐，名聲盡毀，未婚先育，還帶著一個孩子。雖生在勳貴世家，也算是受世家教導，可是卻因為從小不受待見的緣故，性子軟弱溫和。
    且還是一個女人。
    這樣看起來，夜卿安好似，的確是個極其好拿捏的。
    可是她偏生又是一個至尊者。
    若是能夠將她握在手中，讓她成為自己手中最鋒利的劍，指哪兒殺哪兒，那奪得這天下，是不是就指日可待。
    這是一個，多大的誘惑啊……
    難怪夜卿安說，她就是那個餌。
    九霄默默在心中歎了口氣，有些同情那些小看了夜卿安，意欲控製夜卿安的人。
    眼神不好，下場必定是淒慘的。
    夜卿安麵上含著笑，笑意溫婉：“是啊，我。我將我自己放在明麵上做這個餌，就等著，越來越多的人浮起來。就等著，越來越多的人，來利用我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九霄輕咳了一聲：“行吧，你玩得高興就好。”
    唉，他會好好為那些人祈福的。
    浥墨栩此前便傳來了書信，說約莫在下午申時左右入城。
    用過午飯之後，夜卿安就帶著十一一同出發了，馬車到城門口的時候，尚未到申時。
    夜卿安與十一一同在馬車中等了會兒，就聽見外麵紫綃的聲音傳來：“來了。”
    十一已經飛快地推開了馬車門，下了馬車。
    夜卿安跟著下了車，就瞧見遠處有幾道人影出現在了遠處，幾人皆騎著馬，飛奔而來。
    “是徐叔叔！”十一在原地蹦了一蹦，臉上盡是歡喜。
    幾人越來越近，夜卿安卻忍不住有些出神，她這似乎是第一次瞧見浥墨栩騎馬，浥墨栩一襲白衣，身姿挺拔，衣袂紛飛，叫人挪不開眼。
    夜卿安驟然有些明白，為何禮、樂、射、禦、書、數並稱君子六藝。
    君子如玉，在行六藝時候的君子，大抵才是真正的翩翩君子的最佳詮釋吧？
    十一已經衝了出去，浥墨栩的馬飛奔到了十一跟前，在離他尚有一些距離的時候，驟然勒住了馬，馬嘶鳴一聲，前蹄高高揚起，而後落了下來。
    浥墨栩朝著十一伸出了手，十一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浥墨栩，握住了浥墨栩的手，被浥墨栩一拉，便飛身而起，落在了浥墨栩身前。
    馬繼續行進到夜卿安跟前，才緩步停下，浥墨栩抱著十一從馬上翻身躍下，隻笑眯眯地看著夜卿安，隨後同夜卿安行了個禮：“夜小姐。”
    夜卿安盈盈淺笑：“走吧，咱們還得要入宮去見帝君呢。徐醫修……是坐馬車，還是騎馬？”
    “陪夜小姐一同坐馬車吧，許久未見夜小姐了……”徐醫修垂眸，麵具下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：“想陪夜小姐說說話。”
    若是平日裏，聽見浥墨栩這樣說話，夜卿安怎麽也得要譏諷兩句的，隻是想起方才浥墨栩縱馬奔馳的模樣，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，隻點了點頭：“行，那就上來吧。”
    三人一同上了馬車，好在馬車大，倒也並不顯得拘束。
    馬車一動，浥墨栩抬起手來施了一個禁製：“十一隨我們一同入宮？”
    他可沒有忘記，今日進宮，夜卿安與他是商議好，要對浥雲奎下毒，查問一些事情的。
    “是啊。”回答他的卻是十一，十一眨巴眨巴眼：“娘親說了，我得要入宮為質，這樣爹爹和娘親，才能夠有機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。”
    “入宮……為質？”
    夜卿安垂眸淺笑：“是啊，不是所有人都覺得，十一是我的軟肋，隻要拽住了我的軟肋，我便再也沒有辦法抵抗。”
    “浥雲奎疑心甚重，即便我們打出有秘密要告訴他的幌子，他心裏也必然會有所忌憚。可若是十一在側，他便可以利用十一做文章，將十一拿捏在手中，這樣一來，他才放心。”
    浥墨栩輕輕揚眉，略有些詫異，夜卿安見浥雲奎的次數並不多，卻似乎，已經摸透了浥雲奎的性子，還懂得如何見招拆招了。
    浥雲奎登基為帝已經近二十年，早已經練就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，夜卿安卻竟然能……
    “你倒似乎很了解浥雲奎。”
    夜卿安輕笑一聲，卻是搖了搖頭：“不，我不是了解浥雲奎，我隻是……”
    她隻是了解帝王之心，大抵坐那個位置上的人，無論性格脾性如何，都有一定的共同點的吧？
    多疑，猜忌，誰都不願意信，哪怕是血緣至親。
    控製欲極強，若遇強者，不能為他所用，勢必為他所毀。
    就連她手把手帶大的弟弟尚且如此，更何況是其他人。
    大抵那個位置就帶著這樣的魔力，能夠讓人迷失本心……
    夜卿安話說到一般，便有些出神，浥墨栩目不轉睛地看著夜卿安，微微眯起眼來：“隻是什麽？”
    被浥墨栩這樣打算了思緒，夜卿安心中的悵然方稍稍褪去一些：“我隻是猜的罷了，我看書中和戲本裏麵，關於帝王的記載故事，大多帝王都是這樣，所以便猜想，浥雲奎想必也是一樣的。”
    夜卿安勾了勾嘴角：“看端王爺的反應，我應該是猜對了？”
    浥墨栩笑了一聲：“是啊，猜對了。”
    浥墨栩雖然笑著，可是笑意卻並未抵達眼底，猜得極對，正因為浥雲奎是那樣的人，才有了如今的他。
    不過他現在知道這些，似乎也並不算晚。
    馬車車軲轆發出骨碌骨碌的聲音，車外的聲音不時傳來，時鬧時靜。
    半個多時辰轉瞬而逝，夜卿安估摸著時間，抬起手來挑起馬車窗簾往外看了看。
    “快到了。”
    十一立馬就打起了精神：“到了嗎到了嗎？又到了我最喜歡的環節啦，這一回，看我的。”
    夜卿安輕笑一聲：“好，這一回我們看你的。不過，我們事先說好，若遇到危險，切莫動手，直接回雲夢幻境便是。你的安危，高於一切。”
    “娘親放心就是，我記下了。”
    十一話音剛落，馬車外就響起了一道帶著笑的尖細聲音：“夜小姐，請下馬車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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