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徐驍這步棋,意欲何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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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涼王徐驍身上那股鐵血煞氣,濃重得幾乎凝為實質。
整個聽潮亭內的空氣,都仿佛被這股煞氣壓得沉重凝滯。
他虎目圓睜,死死盯著榻上臉色蒼白、似乎被徹底驚嚇到的徐鋒。
聲音如同沉悶的戰鼓擂動:“說!”
“那勞什子皇蠱,你他娘的到底能不能解?!”
徐鋒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之怒駭住,本能地縮了縮脖子。
眼神躲閃,聲音帶著病弱者特有的虛浮感。
“父王……您……您說什麽皇蠱……”
“兒臣……兒臣聽不懂啊……”
他一邊低聲回應,一邊用眼角餘光,悄然瞥過被扔在麵前的那件戰袍。
戰袍沉重,沾滿了尚未幹涸的暗紅血漬。
其製式,分明是徐驍最親近的扈從親衛才會穿著。
袍上血跡斑駁,觸目驚心,顯然昭示著一場不久前發生的慘烈廝殺。
徐驍冷哼一聲,眼神銳利如盤旋的鷹隼,似乎要將徐鋒從裏到外徹底看穿。
“不懂?”
“哼,少跟老子在這裝蒜!”
“褚祿山那死胖子都跟老子嚼舌根了!”
“說你在青城山,一眼就看破了趙楷手下那點陰損醃臢的手段!”
“連吳家劍塚那破地方的禁製,你小子都能琢磨出點門道來!”
“現在跟我說不懂?!”
徐鋒心中念頭急轉如電。
褚祿山?
看來自己離開青城山之後,那位北涼都護果然沒少在父王麵前“添油加醋”。
不過,這倒也正好給了自己一個順理成章的台階下。
他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幾分茫然和不易察覺的委屈。
聲音壓得更低:“父王明鑒……”
“兒臣那日……真的隻是運氣使然……”
“恰好在一本不知從哪淘來的雜書上,看過類似蠱蟲的記載描述,並非真懂得什麽解蠱的法門……”
“那……那這戰袍上的……”
徐鋒的聲音越來越低,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探尋,目光再次不著痕跡地落在那件血衣之上。
徐驍見他這副病弱不堪、仿佛隨時會暈過去的模樣,眉頭皺得更緊。
眼神裏似乎掠過一絲不耐煩,又夾雜著某些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。
他沒有直接回答徐鋒關於血衣的疑問,隻是猛地將那件血衣一收。
語氣生硬地強行轉換了話題:“行了!”
“解不了就給老子老老實實待著!”
“聽潮亭的門,沒有老子的準許,一步也不準再踏出去!”
話語頓了頓,他眼神複雜地深深看了徐鋒一眼。
聲音莫名低沉了幾分:“離陽那邊……來人了。”
“帶著聖旨。”
離陽?
聖旨?
徐鋒心中猛地一凜,麵上卻依舊維持著那份恰到好處的病弱與茫然。
“離陽使團?他們……來做什麽?”
徐驍深深吸了一口氣,仿佛在強行壓抑著胸中翻騰的某種情緒。
聲音沉得如同寒鐵:“宣你……入京。”
“為質。”
最後兩個字,如同兩柄無形的重錘,狠狠砸在徐鋒的心頭。
入京為質!
這無疑是將他直接往燃燒的火坑裏推!
離陽京城,那是真正的龍潭虎穴。
皇帝趙惇心思叵測,視北涼如眼中釘肉中刺。
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洶湧,殺機四伏。
以他如今表麵上“庶子”、“病弱”的身份,一旦離開了北涼這片地界,恐怕轉眼間就會被啃得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!
徐鋒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。
這一次,倒有七分是真實的反應。
他的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,像是完全承受不住這個消息帶來的巨大衝擊。
“為……為質?”
“父王……為何……為何會是我?”
徐驍眼神冰冷如刀,沒有因為他的反應而顯露絲毫動容。
“聖旨上指名道姓,要的就是你。”
“北涼王府三公子,徐鋒!”
話音未落,外麵隱約傳來侍衛恭敬的通報聲。
“王爺,離陽使團已入府,正在前廳等候。”
徐驍不再看徐鋒一眼,猛地轉身,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。
隻留下一句冷硬得不帶絲毫感情的話語。
“收拾一下,隨我去前廳接旨!”
聽潮亭內,轉瞬間隻剩下徐鋒一人。
他緩緩從榻上坐直了身體。
蒼白的臉上,那份刻意維持的病弱和茫然,如同潮水般漸漸褪去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冰冷徹骨的沉靜。
入京為質……
徐驍,你這突如其來的一步棋,究竟是想棄子保車,還是另有圖謀?
他心念微動,識海中,淡藍色的係統麵板悄然浮現。
【萬物洞悉】:已解析《大秦秘史》殘片(關聯信息:神女墓線索),當前進度1。需獲取更多關聯信息以繼續解析。
【破綻洞察】:已記錄徐驍情緒波動數據。疑點分析:其對“皇蠱”的反應存在異常,超出單純詢問範疇;提及“為質”時,殺意內斂,目標不明。
【功法融合】:龜息術、北冥訣、紫氣東來訣……各項功法運轉流暢,內息充盈穩定。
徐鋒眼神微微眯起,閃爍著危險的光芒。
徐驍對皇蠱的反應,絕不像單純的詢問。
那更像是一種試探,甚至…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?
期待自己真的能解?
這背後,又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?
還有那“為質”的聖旨,來得如此突兀,如此直接。
早不來,晚不來,偏偏在自己“非徐氏血脈”的秘密即將被觸及,又恰逢北涼大戰將至的微妙關頭來臨?
這其中,絕不可能是巧合。
他深吸一口氣,強行壓下心中翻騰的驚濤駭浪。
既然棋局已開,對手落子,那自己便接著。
他倒要看看,這盤看似將自己逼入絕境的棋背後,究竟還藏著多少看不見的執子之人。
略作整理,徐鋒換上了一身素淨但不失身份的錦袍。
臉上重新掛起那副人畜無害、病弱不堪的表情。
在侍女小心翼翼的攙扶下,他步履虛浮,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般,緩緩走向王府前廳。
前廳之內,燈火通明,亮如白晝。
氣氛卻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。
徐驍端坐主位,麵沉如水,看不出絲毫喜怒。
徐鳳年站在他身側,眉頭微蹙,目光不時瞟向門口方向,眼神中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擔憂,以及更深層次的探究。
廳堂中央,昂然站立著一位身著緋紅官袍的中年宦官。
此人麵白無須,眼神陰柔,手中捧著一卷明黃色的聖旨。
他身後,還跟著數名氣息彪悍、眼神銳利的侍衛,顯然是來自離陽皇宮內的大內高手。
見到徐鋒被攙扶著進來,那宦官臉上立刻堆起一絲虛假的笑容。
聲音尖細,帶著一股子陰陽怪氣:“咱家見過北涼王,見過世子殿下。”
“這位,想必就是身子骨不太爽利的三公子徐鋒了吧?”
徐鋒連忙躬身行禮,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。
“徐……徐鋒,見過天使大人。”
宦官皮笑肉不笑地擺了擺手:“三公子不必多禮。”
“陛下聽聞三公子身體孱弱,特意降下浩蕩皇恩,宣三公子入京調養,此乃天大的福分呐。”
說著,他緩緩展開手中那卷明黃聖旨,開始朗聲宣讀。
無非是些冠冕堂皇、粉飾太平的言辭。
其核心意思隻有一個:命北涼王庶子三子徐鋒,即刻啟程,前往離陽皇都,名為伴讀,實為質子。
徐鋒低垂著頭,恭敬地聽著。
臉上適時地顯露出惶恐、不安、甚至帶著幾分絕望的神色。
演得像一隻即將被送入牢籠,瑟瑟發抖的小獸。
宣讀完畢,宦官捏著聖旨,遞向徐鋒。
徐鋒伸出微微顫抖的手,似乎連捧起這卷薄薄聖旨的力氣都沒有。
主位上的徐驍冷眼旁觀,自始至終,未發一言。
旁邊的徐鳳年見狀,下意識地上前一步,似乎想替弟弟接過這沉重的“命運”。
卻被徐驍一個冰冷的眼神瞬間製止。
最終,還是徐鋒自己,將那卷象征著囚籠與枷鎖的聖旨,顫顫巍巍地捧在了手中。
“謝……謝陛下……隆恩浩蕩……”
宦官滿意地點點頭,陰柔的目光掃過徐家父子三人。
“三公子明白就好。”
“王爺,還請三公子早做準備,盡早動身入京,莫要誤了陛下的恩典。”
徐驍這才緩緩開口,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。
“天使遠來辛苦。”
“府中已備下薄宴,請。”
宴席設在偏廳。山珍海味,流水般呈上,氣氛卻愈發詭異。
離陽使團眾人與徐家父子分席而坐,席間觥籌交錯,言笑晏晏,但那笑意從未抵達眼底。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刀光劍影。
徐鋒坐在徐鳳年下首,始終低著頭,一副怯懦畏縮的模樣,隻偶爾抬手,想要去夠麵前的一盞琉璃杯。
那琉璃盞晶瑩剔透,在燭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。
他的手,抖得厲害。
終於,指尖觸碰到了杯壁。
“啪!”
一聲脆響,琉璃盞脫手而出,摔在地上,四分五裂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。
徐鋒嚇得猛地縮回手,臉色煞白,語無倫次: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徐驍臉色一沉,正要嗬斥。
那為首的宦官卻笑了起來,聲音依舊尖細:“嗬嗬,三公子不必緊張,不過是一隻杯子罷了。來人,給三公子換上新杯。”
他一邊說著,一邊親自端起酒壺,似乎要為徐鋒斟酒。
就在此時,徐鋒的目光,不經意地掃過地上那些琉璃碎片。
碎片不規則地散落著,其中一片,恰好映照出對麵那宦官寬大的袖口。
袖口之內,寒光一閃!
一具小巧的機括弩!弩箭已上弦,箭頭閃爍著幽藍的光芒,正對著他的方向!
【破綻洞察】:檢測到致命威脅!目標:離陽使團宦官袖中“袖箭弩”,淬有劇毒“牽機引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