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9章 橫世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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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青崖言道:“好在洞天邊緣崩塌的速度算不上太快,未央天廣闊無邊,我估摸著完全崩塌至少也要幾年時間,時間上應當還來得及。”
三人合計了一番,打算隱秘前行,向未央天中心區域移動,荊雨與洞天內大部分元嬰修士都有命數勾連,隻需撥動因果線,便可得知因果線連接對方模糊的位置,對他們避開嬴時歸有大用處。
至於如何避開?倒也簡單。
若是某一刻有元嬰修士與荊雨之間的因果線驟然斷裂,那對方大概率便是隕落了,無論對方隕落的原因是什麽,荊雨一律將其認定為嬴時歸所殺!
隻需避開隕落真君的位置即可。
果不其然,時間緩緩流逝,荊雨發覺陸續有因果線斷裂開來,顯然是真君們一個個隕落所致。
而與之相對的,他與韓平之間連接的因果線卻十分堅挺,幾乎不存在斷裂的可能性。
有趣的是,但凡有大批量因果線斷裂之處,幾乎就是韓平附近的位置,由此可以推斷,嬴時歸似乎還並未放棄追殺韓平,並且在追殺的途中順手便解決了不少元嬰真君。
且不提荊雨三人向洞天中心區域移動,在接近未央天中心之處,已有人履足此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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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,那裏想必就是【未央天】的試煉之地了。”
一名眼蒙黑布的負劍少年、與一位身著冰藍法袍的絕色女子遠遠望向天穹之上的一處宮殿,怔怔出神。
天穹之上,一座白玉雕琢的宮殿懸浮於雲靄之間,宮殿角簷處盡皆流轉著清冷仙光,宛若被無形之力托舉。
宮殿底部垂落千絲萬縷的霞綬,與下方煙波浩渺的湖麵相接,仿佛天宮垂下的階梯。
大湖如鏡,倒映著宮殿的輪廓,水天交界處泛起朦朧光暈,竟分不清是雲中殿還是水中影。
湖麵偶爾被風拂過,泛起細碎金鱗般的波紋,將倒影攪碎成星屑,又緩緩愈合如初。
禁空禁製的威壓使得湖上無一隻飛鳥敢掠過,唯有宮殿四周的流雲如紗幔輕舞,更顯其超然物外。
“咱們運氣不錯,甫一入【未央天】便被傳送到了洞天中心區域,得了不少機緣,又找到了試煉之地,應當還未曾有人踏足此間。”
負劍少年正是管淩霄,而一旁的絕色女子卻是蓬萊聖地的聖女【蕭映寒】。
“多位同道傳來消息,如今洞天中有一位疑似神鼎仙朝的偽化神修士四處殺戮,整座洞天又開始崩塌,恐怕唯有進入試煉之地中方能渡過此劫。”
蕭映寒輕聲道:“這宮殿雖然在天穹之上,四周卻布設了禁空禁製,麵前又有一片大湖,看來須從湖上渡過去,這才能攀上宮殿。”
管淩霄聞言卻皺了皺眉,冷聲道:“恐怕那化神修士也打的是一網打盡的主意。”
“這是避無可避的陽謀……對我們而言也是如此。”蕭映寒言道:“最終洞天中幸存的元嬰真君總要聚攏在此處,屆時隻怕與那化神修士之間必有一戰。”
“若是我們在此前通過了試煉,說不得還能得到些機緣,若能使修為境界再有進益,也好在之後的大戰中多添上幾分生機。”
蕭映寒臉色一紅:“我……我定然會護你周全。”
管淩霄笑道:“你一個元嬰初期修士,我卻是元嬰中期劍修,誰護誰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?”
蕭映寒卻道:“我雖修為境界不如你,可此番蓬萊山中來了幾位元嬰後期的長輩,自然是要他們護佑你我二人了。”
正當二人談話間,麵前大湖中忽地顯現出一張竹筏,在那竹筏上有一身披蓑衣的老翁撐著一根竹竿緩緩向岸邊劃來,見了岸邊的兩人,老翁高呼道:
“兩位可是要渡湖去?”
管淩霄與蕭映寒對視一眼,盡皆神情戒備,盲眼少年手指觸達木劍劍柄,一身法力真元鼓蕩不休,顯然做好了隨時暴起出手的準備。
“你是何人?”
那蓑衣老翁將竹筏停靠在岸邊,抬眼看了看管淩霄二人,言道:
“小老兒乃此地舟子,專門引渡外來修士渡湖,進入【未央宮】接受試煉。”
“此地已數萬年不曾有修士履足了,你們二人卻是拔了個頭籌。”
“數萬年?你不是人?”蕭映寒麵色一變。
“小老兒乃是【未央宮】中的傀儡仆役。”老翁笑道:“兩位可是渡湖?”
“這湖有什麽門道?”管淩霄問道。
“此地有禁空禁製,無法飛行……隻能乘竹筏往湖心去。”老翁言道:“湖水有異,元嬰修士落水即死。”
“這片湖分為【外湖】與【內湖】,【外湖】名為【橫世湖】,並無太多危險,【內湖】名為【心魔湖】,卻是能夠勾動修士心中的心魔妄念,凶險至極,也是進入【未央宮】前的最後一道考驗。”
老翁淡然道:“通過了【心魔湖】的考驗,方才有資格接受【未央宮】之試煉。”
“若通不過呢?”
“若通不過【心魔湖】,我可將你們原路遣返,免得落入湖中,白白送了性命。”
老翁言道:“當然,若是退出心魔湖之前落入水中,那便怨不得旁人了,隻是命該如此。”
管淩霄發動【心眼】神通,全無思維波動的反映,又以神念仔仔細細勘察了一番老翁,對方果真隻是一尊傀儡,不由嘖嘖稱奇,言道:
“既然如此,勞煩老丈送我們二人渡湖。”
二人上了竹筏,老翁撐起竹竿,往湖心劃去。
“兩位可知為何外湖名為【橫世湖】?”
“隻因此湖麵照映的影像並非【今世】,而是諸位人生的另一種軌跡。”
“或許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點,你們遇到了不同的人、做出了不同的選擇,如今也會變成另一番模樣。”
管淩霄聞言微微一怔,低頭看向湖麵,果真在湖麵上看到了一番奇怪的影像——
那是個與他模樣相仿的盲眼少年,手中緊握的,仍是那把爹娘留給自己鐵脊鬆紋木劍。
隻是此刻,那粗糙的木紋早已被層層疊疊、深褐近黑的汙血浸透、填滿,劍脊甚至因飽吸血漿而顯得暗沉黏膩。
少年披散的亂發下,布滿灰翳的雙眼毫無焦點。
他並非立於平地,而是踏在由萬千修士屍骸堆砌的、令人窒息的屍山之上!
斷裂的殘肢、破碎的甲胄、死不瞑目的頭顱……層層疊疊,堆積如山。
各色宗門道統的服飾——無論是仙氣飄飄的正道法衣,還是詭譎猙獰的魔道裝束……此刻都淪為裹屍的破布,被粘稠的血漿和髒腑的汙穢浸染得難以辨識。
少年就這般,踏著黏稠滑膩的血漿與碎骨,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由他親手斬出的屍山血海間緩行。
嘴角,卻咧開一個近乎撕裂的、浸滿殘忍快意的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