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雪落滿泰山時，李仙宇正在村塾簷下煮茶。
    紫砂壺裏滾著靈蠶新吐的雪絲，茶煙凝成的小鳳凰棲在阿蘅肩頭。
    那丫頭腕間的琥珀早已化開，桃枝新抽的嫩芽正勾著慕容清漪的劍穗玩。
    "先生，昨兒村西張鐵匠打農具，熔了半截弑神劍尖。"
    銀龍王倚著老槐拋來塊黑鐵，落地時驚起滿地星砂，"爐火裏煉出個會說話的鈴鐺，說是要找什麽...混沌監察使？"
    李仙宇撥了撥炭火，火星濺在鐵塊上凝成古篆。
    慕容清漪的輪回紫極魔瞳忽然刺痛，瞳中映出駭人畫麵：三十三重天外的廢墟間，三百青銅傀儡正用弑神劍碎片拚湊天門，每塊碎片都刻著"監察"二字。
    "是監察殿的引路鈴。"阿蘅忽然開口，稚氣嗓音裏混著柳神的空靈，"當年女媧補天時，在混沌邊陲設了九座監察殿..."
    她腕間桃枝突然開花，花瓣飄落處顯化出星圖——北鬥勺柄正指向村東雷擊木林。
    當夜暴雨，李仙宇赤腳踏著焦土深入雷林。
    慕容清漪的劍光照見駭人景象：十人合抱的雷擊木芯處嵌著青銅門，門環是兩枚弑神金丹所鑄，門縫滲出混著星屑的胭脂香。
    正是南海鮫人公主最愛的熏香！
    "要命的冤家..."銀龍王龍尾掃落門環，門內突然滾出個酒壇。
    壇身纏滿靈蠶絲，封泥上印著柳神的手書："賀監察使歸位。"
    酒壇炸開的刹那，雷林上空浮現監察殿虛影。
    八百青銅階自雲端垂落，階上布滿李仙宇教過的《千字文》字塊。
    阿蘅忽然拽住他的衣袖，桃枝在虛空寫就讖語：
    劫灰燼處，新火當燃。
    雷鳴漸息時，村西鐵匠鋪傳來嬰啼。
    張鐵匠捧著個眉心帶柳葉胎記的男嬰奔來，嬰兒掌心緊攥的正是監察殿鈴鐺碎片。
    李仙宇接過繈褓的瞬間，三十三重天外傳來編鍾清音。
    那座弑神劍拚湊的天門轟然洞開，門後飄落的不是劫雲，而是混著桃花香的春雨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驚蟄雨絲纏著桃瓣墜入酒碗時，李仙宇正抱著嬰孩坐在雷擊木樁上。
    監察鈴鐺的碎片突然浮空，拚成個巴掌大的青銅司南，勺柄直指嬰孩眉心的柳葉胎記。
    慕容清漪的劍穗無風自動，穗上墜著的南海明珠映出駭人卦象。
    司南紋路竟與阿蘅腕間桃枝的葉脈完全契合。
    "原是柳神留的後手..."銀龍王並指截取雨絲，凝水為鏡。
    鏡中三十三重天外，監察殿的青銅階正在吞噬弑神劍碎片，每吞噬一片，階上便多出道血痕似的紋路。
    嬰孩忽然啼哭，聲波震碎三丈外的山石。
    石縫中滾出枚玉簡，簡上朱砂寫著："混沌監察九考，首考啟於春分。"
    李仙宇的袍袖無風鼓蕩，弑神臂殘留的星砂在虛空凝成沙漏——距春分僅剩七個時辰。
    子時·桃林布陣。
    阿蘅用桃枝在村口劃出先天八卦，每道卦線都用靈蠶絲描金。
    當最後一筆落在震位時，十株百年桃樹突然開花結果，熟透的桃子墜地成兵，持著桃木劍巡守陣眼。
    銀龍王逆鱗滲出的血珠滴入陣心，化作條碧玉小蛇盤踞陣樞。
    寅時·劍穗織網。
    慕容清漪拆了三百劍穗，混著監察鈴碎片編成天羅。
    南海公主送來鮫綃，浸透忘川水後懸在陣眼，說是能照見監察使真容。
    李仙宇將弑神臂殘存的青銅液澆在網上，霎時星芒流轉。
    辰時·稚子點睛。
    嬰孩的啼哭忽然止住，抓著李仙宇的食指在司南刻下"天地"二字。
    最後一筆落成時，村東雷擊木林突然塌陷，露出深埋地下的青銅祭壇。
    壇上供著的不是三牲，而是李仙宇當年埋酒的十二尊琥珀人像！
    "第一考，問心。"
    虛空傳來蒼老聲音，十二尊人像突然睜眼。
    其中三尊的麵容逐漸清晰：一為漁夫捧尺，二為書生執劍，三為鐵匠熔丹。
    他們額間皆刻著"赦"字，手中器物滲出混沌氣，凝成枷鎖纏向嬰孩。
    阿蘅腕間桃枝暴漲，纏住三副枷鎖："先生，這是你斬落的惡魄！"
    李仙宇並指削斷桃枝，斷口處飛出的不是木屑，而是當年柳神剜心時崩落的翡翠星砂。
    星砂裹住惡魄的刹那，監察司南突然倒轉，勺柄直刺他眉心——
    "噗！"
    銀龍王用龍角抵住司南，逆鱗劍自刎般劃過脖頸。
    龍血潑灑處，十二尊人像轟然跪地，化作監察殿門前的青銅俑。
    虛空裂開道縫隙，露出其後冰封的卷軸：
    第二考：夏至熔金。
    暴雨驟歇，阿蘅捧著塊青銅碎片跑來。
    碎片上映著駭人畫麵：三百裏外的青要山巔，銀龍王的真身正被九重雷鎖貫穿逆鱗，而鎖鏈盡頭拴著的，赫然是柳神消散前托付給李仙宇的半枚道種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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